胤禩懒得再理会碧云的胡闹,正要转回身梳妆,却见方若也附和道,“碧云姑娘说得不错,皇上待主子与别个不同。但凡主子稍一用心,这龙心圣意可不是要眷顾着咱们么。”
胤禩险些被这话噎死,他哪里是对皇上用心,不过是哄着老四高兴罢了。与其让胤禛忌讳厌烦或处处提防,不如让四哥情根深种,眼下看来还是这个路子最有利些。
“恕奴婢斗胆说一句,廉主子一向对皇上若即若离,奴婢们看着心里也是捏着把汗的。”方若见胤禩垂目静坐并未发声,便大着胆子将心里话掏出,“如今见主子细腻周全,才知原是奴婢们瞎操心了。主子连皇上早几年写的诗都一一记着,这份情意,想必皇上喜欢得紧。”
胤禩闻言微微一怔,四哥的诗词他并非刻意记诵,此刻想来也不知这些东西是何时就烙印在脑海里了,难寻源起。
胤禩想这大概是对宿敌的重视吧,皇帝掌有杀伐决断之权,他也只能事事留心,件件谨记。因而他与四哥,只怕比那些身边亲近之人还要更为了解对方。
胤禩轻咳了两声,将话题岔开问道,“让刘云贵办的事,可都妥当了?”
方若瞧出了主子是有意变换话题,自以为是主子被点中心事略有些含羞带怯,便含笑点头道,“刘云贵老成,主子吩咐的事自然是办得妥当的。”
胤禩瞥眼瞧了方若眼中的狡黠笑意,也不计较,让这些宫婢们以为爷处心积虑讨好皇上以求复宠,没什么不好的。于是安然坐在镜子前,由方若伺候梳头。
再说回这位刘云贵,在廉嫔移后他便一直安分守在储秀宫,前几日皇上钦命储秀宫调拨半数奴才过来伺候,院落狭小,哪里用得了这些人,于是便由方若列了名单,只挑了大体三成宫人过来。
储秀宫由首领太监海富团看家护院是再合理不过,那一直在正殿门廊上当差的刘云贵便是首当其冲被拨了过来。只是他刚一来,却未被安排在廉嫔近侍,而是负责每日辰时将廉嫔抄就的经文供奉到宝华殿享用香火,再于每日酉时将经文捧。
廉嫔接回经文书卷,便会于日落十分,亲自燃火将书卷焚化。
碧云曾好奇问过主子:为何每日废寝忘食抄的经卷却要焚掉。胤禩只是淡然一笑,也不避人,将近侍宫人聚在正殿内解说道,“藏传佛教有彩粉曼陀罗,每逢大法事喇嘛们会用数以百万计的沙粒绘制坛城沙画。可谓是耗时良久、呕心沥血之作。然而,沙画完毕之后便会毫不犹豫的将沙粒扫散,装入瓶中,倒入河里,顷刻间壮美之图景化为乌有。谓为‘世间繁华,不过一掬沙’。”
胤禩言及此处微作停顿,眼睛在众人面目上逡巡一番,再继续讲道,“本宫因何而来此地修行,想必你们心里都明白。本宫深受皇恩,却无以为报,自当潜心修行,以盼皇上、太后、皇后安康。因而以拙劣之资质,效仿僧侣圣法,抄经供奉、焚经化沙,以求内观之平静,以得超然之境界。”
最后胤禩起身命道,“从今往后,每每本宫焚卷之时,院内宫人不论大小事宜皆需放停,带纸墨经卷尽灭方可行动。”
于是自这日之后,廉嫔煞有介事的虔诚之礼便盛行而起,宫院内大小宫婢太监人尽皆知,都道廉嫔心诚不移,便再没有人疑惑此事。
刘云贵接连送了几日经文,觉得主子不仅一片赤诚,连这书页封册也是别致难得,每册书面下角都勾画着一朵素花,如山玉兰、水莲花、白马蹄……等等,不拘一格,几笔挥就而成,墨色清雅,再配上墨香之气,更显出主子精诚。
胤禩早就知晓刘云贵大字不识,这奴才不比海富团精滑,但却独有一份老成的明白,懂得谨慎做人、细致做事,算是身边可用之人。而胤禩也最不怕有人翻看他所抄写的文字,这些经文半字都未有改动,若非习过九弟独门的格子密码,那是断然看不出半点端倪的。
反而,胤禩极为期望皇帝的探子可以翻上一番,以佐证清白。就算事后四哥略有察觉,证据已焚,再无对证,也只会让皇上徒增烦闷罢了。
胤禩如今身为后妃,算是略微明白了,和四哥斗法断然不能正面冲突,如今皇帝碾死自己只怕比前世更易,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用费心去找。既然老四一往情深,那便给他几分两情相悦的意思,让四哥安心于西北战事,少留心后宫动向为好。
廉嫔内的举止,不仅皇帝心系,其余宫院也是眼巴巴地看着。而太后虽卧病在榻,也是闻得一二。从竹息姑姑口中,太后偶有得闻廉嫔虔诚至孝的举动,太后心中甚是欣慰。
于后宫涡旋生存数十年,太后哪里不懂钦天监所谓的虚日鼠冲月大有牵强附会之嫌,这种伎俩别说是本朝皇后会用,在太后还是德妃之时便从未少见。
若是廉嫔就此销声匿迹,太后也未必会将此人放在上心,但却总能从竹息那里或多或少听的事。太后心知肚明,竹息与方若同年入宫,自是有些情分,如今竹息偶有美言也是人之常情。太后虽年迈,却觉得越活越是明白,这后宫里攀附权贵、手段尽出之辈还能少么?只要做得妥妥当当,让人舒舒服服便是高明。
于是太后一道懿旨,夸赞了一番廉嫔的诚心孝道,并命瓜尔佳氏可来寿康宫请安侍疾。说到底,太后觉得还是要亲自看顾着这位皇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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