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回到了那一天,什么事情都还未发生的那一天。琴台没倒,谢期跪坐在琴前,纤纤素手,流泻出一首动听的乐曲。
正是一曲《凤求凰》,谢期很少抚琴,就算勉强应天授帝的要求抚了一曲,也只是吟风弄月的曲调,动听,并不含情。可那一天……
阿期坐了琴台前,破天荒给了他一个微笑,饱含爱恋与不舍的琴声,淙淙从这架古琴中流淌而出。
那一天,天授帝以为——我终于打动了她。
打动了这个不喜不怒,不爱不恨,不拒绝不抵抗,却从未将他看入眼内,放进心里的女子。
第二天,他却发现……她和别的男子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那样激动地亲吻,相拥哭泣,述说衷肠,饱含绝望。
原来你是有心的,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或喜或悲的激动情感的——只因你昨日知道这个男人要来……带你走!
《凤求凰》不是弹给我听的!
天授帝冲进去,一剑刺伤了那个奸夫,第一次打了谢期,力气那么大,让她扑倒在琴台,撞翻了琴,额头流血。
地上、琴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清理,已经干涸褐沉,却依然刺目。
天授帝忽然眼眶发红,飞奔着冲出了含光殿。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和儿子说。
他不知道,该怎样说!
他是个失败男人,失败的父亲。
没脸说。
沐慈被遗留在了含光殿内,揉着差点被天授帝捏碎的手,无悲无喜地看着那仓皇逃走的明黄背影。
这个男人,真的老了。
看来不能逼得太紧。
……
天授帝独自在垂拱殿发呆,虽然因为留亲王的葬仪,朝会停了,但奏章还是要批复的。但没有人敢抬头看皇帝泛红的眼睛。
卫终凑上来,低着头道:“陛下,忠毅候回来了,在殿外求见。”
天授帝没反应 。
卫终只好再次提醒:“是牟大将军。”
天授帝才反应过来,忠毅候,就是他的义子牟渔。他去调查西河平原这个国家命脉的。天授帝立即把儿女情长压在了心底,恢复了明君模式:“把临渊叫进来。”
西河平原距离天京城并不遥远,快马加鞭只需三日,牟渔心里急,只用两天半赶回来,匆匆忙忙洗去了一身尘土,换衣再随便刮了个胡子,露出胡子下麦色的肌肤,可没胡子的地方晒得黧黑,一张脸两种色,差了几个色度,且粗糙起皮,一脸沧桑到极点的落魄模样。
不过大男人的,也不在乎外表,面君不失礼就行了。牟渔进殿见礼,天授帝叫起,关心了他两句,才切入正题。其实他一见这个心腹的神色,就知道情况不妙。
天授帝多年倚仗他,君臣之间有默契,当即他的心就阴沉了下去。
牟渔把调查到的情况一说,西河已经有十之三四成了黄沙漫天的不毛之地,当然这只是估计,他没有深入荒漠进行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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