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住的地方其实毗邻当年大学时候和苏乐一起租的房子,他一住就是六年。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为什么睡在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上,为什么像苦行僧一样生活,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林。”傅肖北打电话的声音低而轻。他披着一件黑色的睡袍,眼睛看着外面富然安稳的夜景出神,“帮我看一个房子,新一点,一百米左右带书房、装修简单一点。交通方便,阳台大。”
傅肖北身体依靠在墙上,缓缓下滑,然后他坐在墙角,身体隐于黑暗之中,额头地在自己小臂上,声音也变得闷闷的,“还要地热的,朝向好一点,早上有阳光,小区的院子大一点,绿化好一点。”
那边说了句什么,傅肖北皱了下眉,“嗯,钱没关系,你尽快买到。”
傅肖北挂断电话之后,烟瘾就泛了上来。他按着太阳穴,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盒薄荷糖,是之前他和苏乐一起去超市买的。淡绿色的糖果在舌间化开,清凉的薄荷味直接滑下喉咙。
硬糖敲击在金属包装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盒糖已经所剩无几。
这个房子冷,过一阵子有暖气了也冷,住久了寒气就容易进入身体里——苏乐的身体太弱了,这样下去不行。
傅肖北身体极为疲劳,原本一个月的行程压缩了一半。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连自己的床都没躺一下,意识却无比清醒,让他受着煎熬。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能清晰地想起,苏乐以前提过的,对自己家的所有畅想。
那阵子他们房东打算卖掉他们租的房子,到期了之后他们必须另寻住处。
那人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就直接坐在地板上,摸着他的脚踝说,“肖北,我们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家,不用这么搬来搬去。”
苏乐一边说一边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舒服地闭上眼睛,“我们还要养一条大狗,最好是金毛,听话。然后晚上下班了能在院子里遛它,最好是小男孩,也不怕被人耍流氓。”
而傅肖北却在用电脑弄东西,闻言头也不抬,只“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苏乐不满地叫他,“傅肖北,你能不能配合一下,电脑里有你媳妇啊?你找第二春啊?”
傅肖北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男孩也会被耍流氓吗?”说着他凑过去,在苏乐的脸上摸了摸。
苏乐气得抬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傅肖北笑个不停。
他弯下腰,捧着苏乐的脸颊,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柔至极,“我就要阳台和书房,剩下的都你说了算。”他想了想,又加了个,“还要地热,省得你总光脚走。”
苏乐眼神清亮闪烁,带着热烈的情意。
他抱住傅肖北回吻过去。
第32章
傅肖北手里拿着那张纸,垂着头坐在床上。
它已经发黄发皱,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醒。傅肖北看着它,就好像能看见那些年和苏乐在一起的时光。
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几年。
他们有共同的逝去的青春时期,也会坐在一起规划未来的日子。
现实的压力再大,也不会让他们感到畏惧怯懦——这份爱情让他们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力量。
但是这些东西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好像从来存在过,像是一场镜花水月,都是傅肖北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他在做梦,都是虚假的。
傅肖北车祸后的前三年一直在做大大小小的手术,那些让他身体疼痛难忍的东西,却完全不足以击溃他,更毁灭他的是苏乐的离弃。
那段时间他烦躁不安,一点点小事就足以让他发怒,让他头疼欲裂,让他焦虑,甚至是让他不自觉地哭。他一开始逃离了这座城市,与所有旧时的、与苏乐共同的所有朋友断了来往,生怕触景生情,然后就又会是一场灭顶的灾难。
后来是宋筱让他回来这里。
那个自称是他母亲的女人。
傅肖北是感激她的,因为是她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一直陪在他身边,温情地鼓励他,安慰他——似乎是想在傅肖北身上倾注她积累了二十余年的过剩的母爱。
傅肖北起先面对她的时候会惶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后来便逐渐习惯。
在他车祸的时候,他的生身父亲尚在人世,傅肖北曾见过一面,那个男人比宋筱足足大了二十岁,却仍然极具魅力,只是后来没多久就死于心脏病发作。
傅肖北因为身体和私生子身份的原因没去参加葬礼,他再见到宋筱时,宋筱似乎已经老了十岁。她却在傅肖北身体逐渐康复的时候,对他说,“也许你需要回去,去正面这件事情,才能真正地痊愈振作。”
她总是对傅肖北温柔地笑着,这次也一样。
三年前回到这里的时候,傅肖北想过很多次,苏乐为什么要跟艾其走。
但是,他们感情绝对没淡一分一毫。
按照他对苏乐的理解来讲,那个人在他车祸之后绝对会更细心地陪在自己身边,倾尽所有去爱他、照顾他,给他勇气和信心。毕竟那个人连他得了肠胃炎、肺炎都会着急得直哭,数九寒天地背着他往医院跑。
怎么可能因为一场车祸而逃离他。
也不会是一场交换——苏乐离开,艾其为他支付手术的全部费用。
他父亲是b市有名的实业家,宋筱自己在这里做生意,绝不依附于人,过着富裕的生活。所以他的医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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