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李丽容有点犹豫,声音发抖地问:「你会怪妈咪吗?」
杜宇声轻轻摇头,走近,轻轻抱住母亲。
两母子静静地相拥,空气缓缓地流动。
「无论怎样,你依旧是我的妈咪。」
短短的一句话,让杜李丽容在眼眶打滚的眼珠滴落,无声地划过脸颊上。
杜宇声放开自己的母亲,抬头看着她贵气的妆容。
他跑去拿纸巾,抹去那些眼泪。
也许,他和妈咪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在他记忆里面一直有个角落,埋藏着曾经美好的回忆。
记得以前父母在事业没有这么忙碌的时候,教他骑自行车的情景,还有妈咪在家煮饭,爹地在早上拿着报纸看的情景……
「爹地,你看我今天的小测拿到了89分啊!」
小小的杜宇声举起试卷在自家的爹地面前,晃来晃去,蹦蹦跳跳。
「你想要什么奖励?」
年轻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摸着自家儿子的脑袋,宠溺地笑道。
「老公,你别宠坏他啊!」
美貌的女人身上挂着围裙,从厨房里面端出丰富的早餐,不满地娇声道。
「他是我们的爱情结晶啊!本来,就用来宠的!」男子大笑说道。
女人娇媚的脸上一笑,小声道:「少恶心!」
小小的杜宇声看着父母在打情骂俏,摀住嘴巴偷笑,偷偷地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火腿,津津有味地啃着。
「快去洗手,快去!」女人拍了一下那个小脑袋,喋喋不休地说着不卫生什么的话。
这些悠久的记忆,一如昨日才发生似的,记忆犹新地浮现在杜宇声的脑海里面。
他不是没有体会家庭亲情的温暖,只是那一刻的幸福很短暂而已。
之后,他又跟母亲谈了几句,接着一直在门外的助理走近房间,小声在杜李丽容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杜李丽容道了一声抱歉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连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够,她又离开了。
杜宇声站在医院的门口,挥动着手,望着熟悉的人影进入车里,然后关上车门。
直到车辆扬长而出,远远的,变成一个黑点,直到看不到一丝痕迹,他才缓缓地放下举起的手。
冬日的中午,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只有单薄的背影。
「破烂,你说……他们离婚后,我是跟爹地还是妈咪呢?」
杜宇声十分平静地说。就算明明知道自己的选择不会来临就会离开人世,但是他就是傻气地问上这样的一句话。
一语破一直跟在他的背后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他走近对方一点,雨伞把两个人都遮住了。
此时,杜宇声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可是,他也没有上前去看对方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这男孩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丝的落寞。
不过,心里却在流泪。
那是看不到的眼泪,就像透明的空气一样,但却是可以感受到的。
以前一语破觉得杜宇声是很容易被人看穿的人,因为那男孩将什么都写在脸上。
可是,渐渐的相处之下,他觉得也许自己看错了。
杜宇声有时候会把一些事情藏在心底的深处,很深处,甚至想挖出来,也很难挖。
自从他的母亲来过后,他照样吃饭睡觉,开心地过每一天,好像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现似的。
如果,不是夜晚的时候,杜宇声在做噩梦,而口里喊着他的父母。
一语破也也许不知道杜宇声真正的心情。
这天晚上,杜宇声又在做梦,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嘴里说着什么。
一语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他不想看到杜宇声因做梦而挣扎的样子。
他站在房间的一角,化作实体,走到杜宇声的身旁,用力地推到了对方几下,直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倏地睁大。
「破烂?」
杜宇声有点不太清醒自己身在何处,眼神迷茫,小声说道。
一语破摸了一下那因汗水而湿润的额头,低声问道:「做梦?」
「嗯。」
杜宇声眨了几下眼睛,爬起来,靠在床上,而一语破顺势也坐在床边。
杜宇声地低着头,默不作声,而一语破一直看着对方,没有离开。
过了不知多久,对方突然开口。
「陪我说说话好吗?」
杜宇声小心翼翼地说道,当中包含一丝哀求。
他知道此时可以碰到一语破,因为刚才对方摸了自己的额头,证明对方此时化作了实体。
他很想碰对方,很想,很想,可是他却忍住了。
他紧紧握住自己藏在被子之下的拳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忍住,可是,他的反应就是忍住了。
一语破依旧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睛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语气却十分难得地温柔说道:「你说。」
「我常常待在医院里面,所以经常听到一些事情。」
杜宇声喃喃自语道,似在回忆,又似在怀念。
「你知道吗?有些人和我一样年纪,可是却得了白血病而死了。也有些人得了很严重的食物过敏,连白饭也不能吃。还有些人,因为交通意外而截肢,变成残废……」
杜宇声将自己曾经听过的事情都一一道来,而一语破静静地凝神倾听。
「世界上有很多可怜的人……而我并不是最惨的。我知道这个道理,却依然会为父母离婚的事情而感到很难过。会问自己为什么要遇上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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