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诺靡亚沉著眼,笑容已掩去,他轻拍阿滚标的肩,道:「你先回天界去吧,我会将衣飒带回天界,那里有比较好的咒术师。」
「带回天界?」
「嗯,」他说。「天界会晚一点沦陷。放心,我会将一切抢救回来,不久之後,天明会到来。」
诺靡亚笑得很温柔。又道:「阿滚标,你要是真想救衣飒,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阿滚标没犹豫。「好。」诺靡亚说:「别这麽快答应,先听听也不迟。我能够暂且将衣飒身旁的阴风撤去,但不代表他就能减轻痛苦,这麽做只是方便蚕绳缠入,蚕绳可以抑制住开启者的痛苦,但是,要使蚕绳完全发挥效用,还需要他最重要的人的血。」
阿滚标苦笑。「老师不会是说我吧?那你是找错人了。」
「没有找错人,」他缓缓走近衣飒身边,袖袍鼓胀,发丝开始乱舞。「那个人是你,而我需要你的血,一半的血,你答应吗?一半的血,就算是死神,也有可能会死喔。」
阿滚标正要允下,脑海中又闪过父亲的话,又将话吞去。
不管是任何人要他的血,都不能够给。
都不能够给。
可是爸,他已经够不知所措了。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看著衣飒在自己面前痛苦,但自己却无能为力,就像这几年来一样,就算自己不停阻止、不停牺牲自我,也无法抹灭衣飒自杀式的行为,他总很想帮别人什麽,到头来就发现整个舞台上只有自己,而自己努力拉扯阻止的,只是一团空气罢了。
什麽也没做到,什麽也无法做到。
就这样看著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痛苦,他却无能为力,那瞬间,巨大的阴冷袭上自己,深入骨髓,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吼尖叫,却还是阻止不了悲剧发生,全身皆颤抖不停,无法克制的使力,才能使自己不致魂飞魄散。
没有办法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离去,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无法阻止他们的痛苦。
他好难过,难过到撕心裂肺。
难过到哭不出声音,难过到无法形容,难过到在心中不断不断地重复著末日。大石重重压著肺,下一秒自己就会断绝生息。
他好难过。
伤口已经不算什麽,他只担心自己会因悲伤而喘不过气。
衣飒给他的最後一眼,哀伤而又平淡,蕴藏著万千的歉意,以及无法挽回的哀绝。没有啊衣飒,为什麽要道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啊,从来都是我自己要付出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因为我无法失去任何一个人,你为什麽要道歉呢?恍然大悟你怀著如此歉意不知多久的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该死。
我不是要你难过啊。
真的,我不是要你难过。
你不要露出那种神情,我会舍不得。我真的,真的不是要让你难过......
手足无措。
不知该如何是好。
重见衣飒,他才惊觉自己有多麽想他。
如此无能为力的自己,又怎麽能拒绝所有带著希望可能的要求?他收著拳头,闭上眼,带著无比的决心回答:「好。」
答应一切。
──就如当初他的奋不顾身。
待小披醒来後,景色已不是悲风惨惨的树林,而是布置辉煌的神殿了。一般时候神殿是不对外开放的,据说这是神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但是真实性早已不能考证。啊,是天界了呢。他这麽想。
看向窗外,天界的天空,也是一片漆黑。不久,怒火也将从天界的边际燃烧起了吧?好混乱,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才不过多久,世界已不若从前。他想自己还不是很能了解衣飒的用意,他想自己还是不能原谅──
啊!
他迅速从床上翻身而起,快步走出一个篮球场大的房间,寻著人动的气息前进,穿过重重长廊。神殿内的装饰多神圣多庄严,他没有心思去看,只知道快步走著,最後开始狂奔。
不晓得在害怕什麽消失,恐惧不停窜升,他慌张地跑著,不敢停下休息,这种害怕下一秒就会见不到谁的感觉,他第一次有。忘记是谁说过的了,他看似傻,可却比谁都还冷血,看一切,都是淡然,「没有过喜欢的人吧?」似乎曾有人这麽问过他。
其实他并非刻意如此的,只是看待一切激不起什麽太大的激情,如斯而已。但是最近他有那麽点能体会了,原来世界不是只有自己而已。
而一体会,竟是惊天动地。
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於是碰到时会紧张,会不知该如何是好,然後才惊觉自己已经能够对自己以外的人产生激动,而不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故事,统统不是故事。
他才发现,原来那个人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过去的他是太淡然了,不管在待人或是处世上面,就算大声说话、就算大声笑,那也只是一时的而已,并没有打入心里激动的感觉。
如果没有下来人界的话,他永远都还是原本那个人吧?不会发生任何改变。颠覆太多。
其实,其实比起小哈,他更喜欢小披这麽名字,明明用的时间极短,但确实是这样的,感觉过去的小哈是一片空白,而小披是一个接应小哈的转捩点,就此新生。
小披,小披。
神殿很大,他跑了许久才找到大殿,确认後才停下脚步,撑著膝盖喘气休息。但视线仍直直盯著前方。大殿是以白色与淡黄色组合而成的,占地有四五个学校那麽大,柱粗如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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