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红茶,从架子上拿起蓝莓司康饼吃了一口,蓝莓颗粒大而饱满,浓郁的味道在口腔内爆炸,舌尖经历了一场天堂般的美妙体验,他一口气将它们全部吃光了。
两位工作人员交谈了一会儿,收拾了东西先后离开。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照在他身上,吃饱了,沙发很舒服,困倦一阵阵袭来。他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又喝了一口提神。
细小的尘埃在斜射进窗户的光线中翻滚。白色的细麻窗帘静静垂落在木地板上。黑色的鸽子扑着翅膀飞过。几颗方糖静静躺在描绘着鲜艳花朵的小碟子里,托马斯将它们无聊地排成一排。
透过窗户望出去,一望无际的森林延伸至天边,近处的哈托尔湖泛着粼粼波光。
走廊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显然,这里的隔音不错,他根本听不见隔壁任何一点声音。
安静得仿佛被人遗忘在角落。
他懒洋洋地眯着眼,在不弄皱西装的前提下,尽量放松自己的脊背,伸直双腿。阳光像调皮的精灵一样跳跃在脸上,他缓慢阖上双目,放任自己被这片温暖的光芒淹没。
他感觉自己摇曳在水中。
他睡着了。
但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他又被惊醒。玻璃门“嗒”地一声轻响,缓缓打开,高跟鞋笃笃响起,哈德逊小姐微笑着走出来:“久等了,克劳德警督,请进吧。”
他迅速站起身,抻平西服下摆的褶皱,拿起随身携带的文件走进里间办公室。
套间似乎比外面的稍小一点,装修极为简洁,一如既往的玻璃落地窗,办公桌文件堆积如山,三部电话排成一排,一部红色两部白色;办公桌前是一把扶手椅,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窗前放了和外间一样的单人沙发和小茶几,门边的衣帽钩上挂着一件黑色开司米男款长大衣,还有一件驼色女式羊绒大衣,应该是哈德逊小姐的。衣帽钩下面是原木鞋柜,鞋柜旁靠着一根黑色手杖。
令托马斯惊讶的是,局长背后的墙上竟然挂着一帧巨幅画像,上面是王室夫妇及其女儿——国王西格伯特七世、王后伊丽莎白和王储玛蒂尔达公主。王后着香槟色缎子长礼服裙,坐在天鹅绒靠背椅上,国王穿军装佩绶带,站在王后身后,小臂搭在椅背上,玛蒂尔达公主穿白裙,依偎在母亲身边。三口之家神色平静放松,带着发自内心的和煦笑意。这和警 局里的组长与总督察的办公室都不一样,他们的办公桌上会摆一堆相框,里面的照片有老婆的,孩子们的,父母的,朋友的,同事合照什么的,反正不会在墙上挂什么国王的画像,作为一名公务员,效忠国王是义务,但在当今社会,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义务而已——连首相和各位大臣都要靠着数选 票过活,王室的作用基本只剩下了在镜头里取悦民众,而且面临着被废除的风险。
真奇怪。托马斯想。再加上那根怪里怪气的手杖,局长显然是个遗老,也许他在家里也穿三件套。
g先生坐在办公桌后,始终未发一言,堆得凌乱的文件缝隙中,隐约露出他那头梳理好的整齐柔软的亚麻色头发和光洁额头。他低着头,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听见托马斯走进来,局长始终没抬头,声音有点发闷:“请坐,警督,请坐在那把椅子上。”他指了一下桌前的那把扶手椅。
他抬起的手腕纤白优美,指节修长。
托马斯忐忑地坐下,挺直脊背。
g先生放下文件,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
托马斯屏住呼吸。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金星大厅。
那种连上帝都会觉得奢侈的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的美貌。
g很高,至少和托马斯一样高,看上去很瘦,很难确定年龄,有一双灰蓝色的严肃的眼睛,轮廓极为优美,瞳孔却是明亮的无机质钴蓝,好似带着剧毒。挺拔的鼻梁有贵族式的傲慢,唇弓性感,肌肤晶莹剔透白如冰雪——这也让托马斯想起了那个能毁灭一切的冷酷邪恶的冰雪女王——是《安徒生童话》中的,而非迪士尼的。
我的天哪。托马斯感觉自己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心中呻、吟了一声。
g面无表情地向他勾勾嘴角,托马斯不确定这是否算是个微笑。他这时候才看清自己这位未来的上司:穿着深灰花呢三件套,端庄正统的大平驳领西装,凝固的血浆一样的绛红丝绸领带,半温莎结,同色白波点袋巾,双襟马甲,阿尔伯特双头银表链。
表链的一端是怀表,那另一端是什么呢?托马斯恍惚间不禁有点好奇。
他的未来上司绕过办公桌,像一片移动的阴影,他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您好,克劳德警督,久仰,非常感谢您的到来——我感到——”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恰当的措辞,“非常高兴。非常高兴。”他又重复了一遍。
托马斯突然感觉自己简直就像被老师用教鞭压住肩膀的小学生,坐立难安。g先生垂下眼皮打量他,目光仿佛有形,一寸一寸地拂过托马斯的每一处,轻柔而尖锐,令他浑身上下都在疼痛,几乎要割裂他的皮肤,流出血来。那种目光是托马斯从未见过的,难以言明的沉重复杂阴郁晦暗,像连绵不绝的冬日阴雨。
他不喜欢我。
托马斯连忙站起来和他握手,g的手不大,但温暖干燥,带着稳妥的力度,拇指和四指张开的幅度很小,轻轻一握便很快松开——典型的贵族式握
喜欢Peckerhead/恶棍请大家收藏:(m.baiduxs.cc),百度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