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誓不罢休。李家桥基本继承了这种平和与执着,但他自己清楚,还有些特质是仅属于他的。他有潜藏的一面,这一面,父母并不知道,甚至连他自己,也都还没摸清门道。而在那潜藏的东西被释放出来之前,就先让它藏着吧,因为总觉得,那些东西格外危险,一旦醒了,就会野马脱缰。
午饭过后,和父母又聊了聊天,一起看了会儿电视,李家桥准备离开。
“慢点儿开车。”父亲习惯性叮嘱。
“哎,您放心。”李家桥重复着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台词。
“工作别太玩儿命了。”母亲也有母亲的担忧,“多穿点儿,天儿说冷就冷。”
“嗯,我已经把毛衣什么的都拿出来了。”这是实话,喜欢凡事提前准备的他总是会在换季前尽可能完备做好一切该做的工作,毛衣和厚外套就晒在阳台上,已经挂了两天,全是太阳的味道。
离开父母那儿,他先回了趟家,换好警服之后,到所里转了一圈,看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新的食材之后,他才往家的方向开。副驾驶座上,放着摆得格外整齐的两个购物袋,一个,装的是青菜肉蛋,另一个,则装着砂糖、黄油和面粉。
那些是烘焙原料,烤饼干用的。
李家桥不喜欢欠着谁什么的感觉,他是有人情必还的类型。而这一袋烘焙原料,就是为了还之前狄圣龙给他做的那一包饼干。
细想想,也是挺搞笑,那个烟不离手酒不离口的痞子,那个满身是刺青和孔洞的边缘人,居然会做饼干。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不,也许是叼着烟,喝着黑朗姆酒的同时在揉`捏这些面团的,但总之,这项活动是真的跟他有强烈反差。
但是,想到就觉得,是真可爱。
就算连可爱这个词本身,都跟这个男人不搭调。
他总觉得,也许狄圣龙是可以变好的。至少慢慢的,他能不再打架,酒也少喝一点,虽说还没摸索出促使他改变的方法,可随着距离的拉近,应该能逐渐软化他身上的戾气。没有完整的家庭,没受过完整的教育,但最起码,能让他一点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狄圣龙是棵未经修剪的树,孤零零成长在荒野之中,带着雷击的疤痕,枯枝败叶夹杂着蓬勃的枝桠和鲜绿的油亮的叶子,挂着藤条,寄生着虫鸟,长了个乱七八糟,那么嚣张,那么愤然,好像在对如此造就他的上天示威。
其实……也真是可怜……
想到这儿,李家桥原本打算直线开回家去的念头,被鬼使神差的,改变了。
他在前头一个路口打了转向灯,随后直接开往影龙修车行。
事后,在被铐在床头,全身酸痛狼狈不堪时,李家桥曾经想过,望着那显得格外高的天花板,他想过自己是不是一念之差,就步入歧途。是不是但凡他没有临时起意拐这个弯,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然而,说什么都是马后炮,他是拐了那个弯的,他是去了影龙修车行的。
他是亲自,把自己整个人,双手奉上的。
他活该……
刚到修车行的时候,店里一个人也没有,甚至狄圣龙自己都没在,卷帘门没关,里面的玻璃门关着,不像是在营业的样子。推门进屋,往地下室的方向走,李家桥一侧脸,看见了收银台后头停放在一扇纯金属隔断屏风后头的,那辆大摩托。果然,盖着车衣,就如那男人所说。
又往门外看了一眼,那辆红色的改装车也在,基本确定了狄圣龙是在家的,李家桥迈步下台阶。
连着下了十多级,才到底,再拐过一个角度奇怪的u形弯,才是地下室的门口。而就在李家桥正在拐过这个弯的时候,却听见从屋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那争吵是单方面的,很显然,是对着电话的叫嚷。
觉得情况不妙,又不知该不该马上离开,李家桥提着袋子,迟疑在原地。
他觉得于私,他该走,这是狄圣龙自己的事,他不应探头探脑,然而于公,他不该走,这个在他管辖范围内的痞子出了任何问题,他都得管。
就在公私之间纠缠时,令他意外的是,那扇门,被猛地一把拉开了。
脸上还挂着愤怒的男人一步迈出来时,正看见站在拐角处的李家桥。
说真的,双方都吓了一跳。
一下子卡了片刻,狄圣龙在听到话筒那边又传出责骂声时回过神来,像是拼尽了力气似的喊了一声“你别管我!你管不着!也他妈管不了!!”,便直接按了挂断键。
接着,他抠开手机背板,直接拔掉了电池。
说真的,李家桥有点儿尴尬。
“……怎么了这是。”他问。
狄圣龙起初不说话,就那么两手插兜,在门框上站没站相的靠着,后来,终于抬起手来抹了把脸,他开口。
“没事儿,我爸。”
“喔。家庭矛盾?”
“家庭?你得了吧,别捧我了。”冷笑了一声,狄圣龙抓了抓头发,“老丫挺的……早晚我骑车撞死他。”
“……这么严重?”想劝,又不知该从何入手,李家桥正在犹豫时,狄圣龙已经让开门口,跟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不严重,实话而已。”跟在后头进了屋,那男人关好门,落了锁。
“我能问问是怎么了吗?”
“想问就问呗,那么客气干嘛?”好像听了个大笑话似的,狄圣龙耸了耸肩,靠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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