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邢应苔问:“很痛吗?”
崇善摇摇头,顿了顿,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邢应苔想起他前世画地为牢,还说过‘只想和应苔两人过一生’这样的话,又想到他敏感而病弱的神经,只好劝道:“就出去一次,明天一直在家,好不好?”
崇善问:“你陪着我?”
“没课就回来。”
“那好。”
然而自那次之后,崇善的精神状况逐渐恶化。
如果崇善精神状况良好,那么他是一个相当幽默开朗、风度翩翩的君子,喜欢和人开尺度合适的玩笑,加上那一双灵动的眼,让人见到就有一种想和他倾诉的yù_wàng。
可只要犯了不好的毛病,他就能阴郁扭曲到令人害怕的程度。这次也是如此,不知怎么的,崇善慢慢就不笑了。邢应苔抽空回家看他,经常看见崇善一人坐在电脑前,望着几乎空白的文档发呆。
在一旁察觉到这个情况的邢应苔有点着急,但急也没用。崇善的病如果能被除了药物之外的东西治好,前世也不会固步自封,一个人待在自己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不与旁人接触了。
邢应苔在心里叹了口气。
时间会过,心态也会不同。上大学之前,觉得世上所有事都能通过双手的努力来争取。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天赋真的是种很奇妙的东西。邢应苔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上课听讲认真,默写一定满分,讲课讲得好,比谁都受欢迎。但他知道自己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让他像崇善一样去做翻译的工作,或者去写,邢应苔不会取得像他那样的成就。
邢应苔忍不住想起当初自己高考时,邢爸爸劝他说的话。那时他心比天高,只觉得不服气。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其实,父亲说的也没有什么错的。
因此邢应苔理解崇善时不时挫败地朝自己说他看不下去书——
哪里是看不下去书?崇善是写不出来东西了。尽管崇善不和邢应苔说,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是没有这种天赋痛苦,还是拥有过再失去更痛苦?可能哪一种都能让人崩溃。邢应苔觉得崇善之所以精神状态不佳,也跟他写文章不顺有关系,几次邢应苔把崇善从冰冷的洗澡水中拎出来,都不忍说些什么。
这天崇善仍旧坐在书桌前发呆。邢应苔回来时,他就变回猫,无精打采地趴在主人的肩头。
邢应苔拿起崇善放在电脑旁的纸,念道:
“……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暂且不便以人身见你,哭唧唧。”
邢应苔连最后三个字都念了出来,言语平静,表情淡然。念完后,他扭头去看趴在自己肩上的胖猫。
招财鼓着嘴,‘嗷’了一声。
邢应苔说:“三日不运动也是同样的道理。崇善,你变回来,我带你出去走几圈。”
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外头阳光正烈,运动场上没什么人。
崇善不肯变回人身,因此脖子上系了个项圈,被邢应苔态度强硬地拖了出来。
这就是当猫的不好啊!不变回人身,连出不出去的自由都没有。
邢应苔还在一旁安慰:“这个时间段没有人的,你放心。”
招财哼了一声,四条短腿急走,它扭头见邢应苔只有一把伞,烈日下他把阴影都照在自己身上,心中一动。招财‘噌’的一声跳到邢应苔肩上,龟缩起来,无声要求主人好好打伞。
邢应苔将伞柄朝自己这边挪了挪,他静声说:“崇善,我知道你最近写不出文章,心情不好。可那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太着急了。”
“……嗷呜。”
“你可以用我的钱,也不急着赚稿费。虽然我不太懂,可是写文章的灵感也不是强逼着就能有的。你那样厉害,根本不需要再用什么来证明你了。”
崇善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大幅度地摆动,偶尔竟能扇到邢应苔的后脑勺。
邢应苔说的这几句话让他很受用。崇善少年成名,工作一帆风顺,后来随手写了几本,受到读者意想不到的追捧。
那样的成功,崇善好像看得很淡,现在才发现原来还是在意的。
而来自爱人的认可也让它受到安抚。
招财叫了两声,突然垂爪,用力挠了两下邢应苔背着的背包。
那里面装着崇善的衣服。邢应苔问:“你愿意自己走了?”
“嗷。”
等崇善从洗手间里出来,他们就并肩在跑道上颇为悠闲地走了几圈。
崇善什么都没说,可嘴唇得意地向上翘了一丝。
走着走着,崇善突然觉得有东西抽到自己的小腿。他低头一看,喊:“慢着。”
邢应苔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崇善。
就见崇善弯下腰,蹲在邢应苔面前,看着邢应苔意外散开的鞋带,伸出手琢磨该怎么系好。
因为崇善辈分比邢应苔高,见他蹲下,邢应苔连忙也跟着蹲下。他鞋带松开的左脚向前伸着,立在两人中间。崇善如临大敌,解数学题一样,缓慢地系了个精致对称的完美蝴蝶结。
“……”
起身后,崇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甚至主动牵了邢应苔的手,一边走一边哼曲儿。
“应苔。”
“嗯?”
“我觉得我真的很蠢。”
“怎么会。”邢应苔皱眉,斩钉截铁。
“不是那个意思,”崇善笑着,说,“我在想……”
“如果死前给我个选择的机会,我是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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