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必搭上一句。他自出山之后重又戴上了人皮面具,然而周子峻此刻倒是巴不得他在人前皆是如此,想想又暗笑自己小气,旋又为自己辩解道可不是小气,两个美男子同行,自比一丑一俊更加引人注目,而他俩此刻最不需要的便是引人注目。
船上无事,周子峻便找船家借了钓竿钓鱼,不一时还当真钓上几尾河鲜。他喜孜孜地对况中流道:“况先生,等下我烧鱼给你吃。”当下便找船家借了炉锅等物在船头升起火来。
况中流这一路上已吃过他弄的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今日终是忍不住问:“你师娘教你诗词歌赋圣人之论,却是不教你‘君子远疱厨’的?”
周子峻笑道:“况先生不知道。我们那怪着呢!男人若远疱厨,管教他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我师父在外头风光无限,一回镖局对我师娘那是俯首贴耳,我师娘说西他绝不敢往东,说太阳是西边出来的他也只会大赞夫人英明。有什么办法,我师娘是真好!就一件,不会做饭。”
况中流一愕,不由重复了一遍:“不会做饭?”
周子峻手上不停,口中道:“可不是。打我记事以来,我师娘便没进过厨房。兄弟们的手艺都是跟我师父学的。不是我夸口,说到做饭这门手艺,镖局里头数我最得师父真传!逢我下厨那天,蒸饭的米都要多打两筒!我师娘夸我青出于蓝胜于蓝,厨艺比他们都好,将来必定……”说到这里突然住口。
原来当日周夫人夸奖徒弟,后头那句说的是“将来必定讨的媳妇也是最漂亮的”。他想起这话,不由得偷觑了况中流一眼,见他并不在意,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却又不禁心想,若真娶了况先生,那自是没有比他更漂亮的了。旋又自觉孟浪,微微笑了一下。
一时烧好鱼,他端了一尾去船尾送予船家,这才回来和况中流共食。不一时风卷残云,二人吃了个干干净净。况中流虽是不说,周子峻也知他对自己的手艺必是满意的,心中得意,一时把思乡之情也淡了几分。
其时已是冬月,四下里寒风箫瑟,周子峻说起再过一月镖局便要忙活起来准备过年了,但如今看来,只怕今年自己是赶不回去过节了。他和镖局里的兄弟们感情都好,不知可会给他留着好东西等他回去。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问道:“况先生,你也有师父、师弟,你们当年是怎么过年的?”
况中流不防他突然问到自己身上,呆了一呆,眼中露出惆怅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方道:“我和师弟都在黄泉谷长大,师父师娘待我很好,只我门中没你镖局那么热闹,我们学医的也没你们那么多笑话。逢年过节,也不过就是拜一回祖师吃顿饭。”
周子峻小心翼翼地问:“况先生,你师弟叫什么?”
况中流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他叫顾沉波。”
十九、
周子峻心道果然是那个沉波。他自知不可逼得太紧,况中流今日肯和他说起师门之事已是极大进益,当下不再多言,突然跳起来道:“况先生,若不是这会儿水冷,我倒真想跳到这水里去游上一回。”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小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他站立不住,“啊哟”一声,扎手扎脚便朝水中栽去,幸亏他这些日子勤练武功,身手已非昔日,一个“鹞子翻身”借力使力,硬生生又将身子板回船上。只这一下慌里慌张,用力过猛,反倒朝前扑倒,结结实实地跌了个狗吃屎,况中流忍俊不禁,不由笑道:“周少侠,年关未至,何必行此大礼。”
周子峻跌得好不生痛,然而听他发笑,却又不由一阵飘然,只觉下巴也没那么痛了。他一边爬起一边听得那边吵嚷起来,抬头一看,原来却是一条乌蓬大船撞上了自家小船,两个船夫互不相让,都说是对方不长眼睛冲撞了自己。正争吵间,只听一个声音喝道:“吵什么?都给我住口!”
这声音并不如何宏亮,然而其间自带一股威严,两边船夫似也为那气势所迫,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只见乌蓬船内钻出一个人来,却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长方脸蛋,浓眉如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唇上两撇小胡子修剪得十分整齐。他身材高大,肩上披了件貂裘,往这船头一站,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周子峻见惯了南方俊秀儒雅的男子,如今见这男子英姿勃发,不觉在心中喝了声彩,心道好个少年英雄!
只听那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那船夫对他似是十分畏惧,欺欺艾艾地表示撞了船,那人皱一皱眉,道:“撞便撞了,可有什么损伤?”他那船夫摇头示意并无损伤,他便道:“那吵什么!”
周子峻这边这船夫此刻方道:“你们当然没什么,我这船上的客人却险些被撞下水去了!这要闹出人命,你们担得起吗?”
听他这话,那边船上立的两人都不觉笑了。其中一人道:“好个瞎眼的奴才!别说撞了你的船,便是撞沉了你的船,那也只是你的晦气!你当我家大爷是谁?”
周子峻接道:“你家大爷可是姓王?”
先前说话那人一怔,反问:“姓王?”
周子峻道:“不错。听你口气他乃这河中一霸,若不姓王,可要怎么称霸呢?”
他绕了弯骂对方是王八,众人如何听不出来,对面船夫三人立时变了脸色,那气宇不凡的青年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冲周子峻一拱手,道:“这位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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