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黑夜将尽的欣悦中,他却忽然间被一种雾蒙蒙的灰暗情绪占据了内心。
我的幸福已经结束了,他想;倒不如说,它从未存在过。这没什么,人生的欢乐多要归于空虚,最主要的还是去经历苦难。而我的前方,也不会有任何幸福在等着我。
在波茨坦塞琪琳霍夫宫的会场上,盟国的大人物们衣冠楚楚,穿梭于桌椅之间。
休息时间,华盛顿坐到莫斯科身边,问他:“我们的艾森豪威尔将军怎么样?你们还喜欢他吗?”【注4】“找不到比他更讨人喜爱的使者了。斯大林同志非常喜欢他,我也一样。”
“是吗?”纽约从两人后座探过头来,“他有我讨人喜爱吗?”
“希望我的实话不会伤害你。”莫斯科仰头笑道,“比你好两倍,十倍,百倍。”
“天啊,这绝对伤到我了,我简直伤心透顶……”
三人都放松地大笑起来。
笑得差不多了,莫斯科说:“说点别的吧。华盛顿先生,传闻你跟东京申请过和他单独见面?如果是真的,那你是勇气非凡。”
“是真的。”华盛顿耸肩,“然后两次都被拒绝了。”
“噢,真遗憾,您可不要沮丧,东方人普遍要羞涩一点。”
“我能理解羞涩的人……伦敦也有点,嗯,羞涩。”
莫斯科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纽约在他们后面手抚着额头,作出戏剧表演般夸张的要晕倒的动作。
“伦敦?羞涩?”
“嗯,某些方面吧。”华盛顿朝会场望了一眼,发现伦敦在较远的地方和墨尔本在聊天。“不过要在他心情好的条件下。他最近国内大选,和我又为犹太人安置的问题起了冲突,虽然不该影响到我们的私务,但还是有点……”【注5】莫斯科意识到这疑问追究下去不太礼貌。“总之,我的意思是,受到拒绝是很正常的,您别为此沮丧。”
“谢谢,我当然不觉得沮丧。毕竟……”华盛顿微微偏下头,“我总有办法让他同意见面。”
他自信而果断的语气,使他说的话好像很轻易就能实现。没等莫斯科消化其中奥秘,华盛顿伸出手,向他引见一位走近来的金发碧眼的女士,她身着的长裙庄重中含着俏皮,是美国刚兴起不久的样式:“这位,是我们的芝加哥,正在进行的一项新式武器项目的负责人。另一位……”他冲芝加哥身边的巴黎笑笑,“你们之间比和我还熟,就不用了吧?”
“当然,”巴黎轻快地说,“我们交情好的时候美国还没出世呢。我刚才和芝加哥聊天,她对艾森豪威尔将军的魅力很有信心,还说不信可以直接问俄国人。是真的吗,莫斯科?”
“千真万确。”
芝加哥笑道:“我就说嘛!你们还授予他胜利勋章,上面有将近一百颗的钻石啊,几乎是世上最昂贵的勋章!不出于真心喜爱,怎能舍得这样授勋给艾克?”
“我提醒一下你,”纽约对芝加哥说,“最好收起你的少女心。艾克可不是你的人,他早就有家室,而且早已开始谢顶。”
芝加哥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你,欣赏谁就要把谁捞上床。”
“这绝对是诽谤!没有别的词,比洁身自好更加适合我!”纽约抗议完,回到原来的话题,“不过,我承认我也喜欢艾克,他几乎能讨所有人的喜欢。比起我们那个佩顿将军高明一千倍。想必你们听说过,他对英国听众讲话,说美国和联合王国战后要团结起来,这是对的;可他接下来说什么‘因为毫无疑问,统治世界是我们的历史使命’,依我看,他的脑子不知道长到身体的哪个部位去了……”
芝加哥补充道:“我国报纸的社论劝告他,他的发言应该只限于‘开步走’‘上刺刀’‘射击’一类用语。”
五个人中有四人笑起来,剩下一个华盛顿又朝周围张望了一圈,确定伦敦不在附近才回过头。
“不提那笨蛋了。”纽约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莫斯科你对那个技术不是挺感兴趣吗?芝加哥都过来了,你就问问她吧?”
“我想我不能问多——你们也肯定不会告诉我。”莫斯科回到半假装出来的肃然面色,“只问两个大概的:芝加哥女士,你认为它足够安全,可以投入实际使用吗?”
“就目前的进展,我对此较有信心。”
“它的威力,是否具有改变战局的程度?”
“不敢完全说是,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
“啊……感谢您的回答。”莫斯科眼睛微抬,望着上方放射出辉煌灯火的晶莹剔透的吊灯,“毫无疑问,科学的世纪到来了,实验室里的学问可以走到公众之间,左右无数人的命运和整个世界的变幻。虽然一战中各位早有过感慨,我还是想要再说一遍。”
华盛顿莞尔:“我也这么想。如此想来,培根爵士的名言,不就是将科学化作实体力量的先声吗?”
莫斯科颔首:“知识就是力量——”
纽约接话:“法国就是培根。”【注6】
又一阵笑声,巴黎笑吟吟地朝纽约投去友好的注目礼。纽约忙说:“马上就要决定对日公告的内容了,我们最好去跟重庆再确认一下。在此之前,”他捞过不远处一个盛放酒水的推车,“先为我们盟国之间的伟大友谊举杯吧!”
大家拿起酒杯,纷纷举起。
“华盛顿先生,”莫斯科冷色的眼睛对上华盛顿暖色的眼睛,“为我们两国的友谊,为战后的美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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