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囚花
作者:喵治·马丁
“午安,我的硫夏。”
每日下午三点,我例常打开露台花园铁门上的三重大锁,说着得不到应答的问好:“今天身体舒服吗?心情还愉快吗?”
从上至下笼罩整个露台的铁栅栏上爬满了蔷薇藤的带刺枝条。这凉薄傲气的花,不管怎么照料也不开,我盘算着找个日子把它们全拔掉。
与干枯的蔷薇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巨型铁笼中竞相争艳的各色郁金香。硕大的花朵释放出醉人的芬芳,绮丽绚烂的色彩肆意铺陈,宛如幻境。
然而,坐在花海之中的那个黑发男人依然那么夺目出众,牢牢地抓住我的心。即便他一身旧疾,精神不济,也不再青春年少,周身异花亦丝毫不能让他的容貌失色。
“今天的茶点是香草千层酥配上红茶,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你的身体这么瘦,要多吃点东西。”
我把托盘放在他身边的小几上,沉默地看了他半晌。他对我一贯视而不见,但他的淡漠早已伤害不了我。
“留下来,一起吃吧。”
我转身离开时,听到他的声音。因为生病,那声音低而略带嘶哑,但每一个字都敲在我心上。
这可真是惊喜,上一次他愿意和我说话,还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
我拉开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被他透彻的目光注视着,我竟然有点局促不安。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吧!我告诉自己,不能让难得的机会溜走。
可我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愉快的话题。我们两个之间,似乎早就没有什么让人愉快的东西了。
却是他慢慢开了口:
“从前你很活泼,总是有很多的话要对我说,现在稳重多了。你现在这样的身份,言辞慎重是应该的。”
“我以前也不是爱说话的人。”我说。
“我知道。那时你喜欢我,所以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也……”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我却顿住了。
他轻轻笑了笑,因病消瘦、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面庞有一种脆弱精致的美感。十年前的我,断断想不到他会有如今这幅模样,想必他亦然。
我们同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先别走,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吧。”
“好。”
我坐到他身边去,看他没有拒绝的动作,就让他靠在我身上。没有了讥讽、怒斥和互相伤害,这幅场景竟然有几分难得的温情。
坐在他的角度,我很容易能看到地上摆着的玻璃瓶,大半个瓶身都空了,只剩底部一点儿琥珀色的液体。
我俯身把瓶子捡起来。
“谁给的酒?卡玫莉亚吗?医生说过你现在不能喝酒,她以后别想继续待在这了……”
我蓦然注意到那瓶子上写着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僵硬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什么很远的东西,皮肤的血色在急剧地流失。
“我想做个好梦……”
他低语道,倚在我怀里失去了意识。他苍白的嘴角犹带着一丝甜蜜恍惚的笑意,仿佛正在走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代。
作为暴发户资本家家庭的小少爷,我半点不懂生意,也显然没有什么艺术天分,于是在十五岁这年爸爸决定花大价钱把我送到著名的乔瑟芬陆军军官军校去上学。学校的课程我很喜欢,但有些人一开始的时候着实让我困扰。乔瑟芬陆军军官军校在帝国时代叫“皇家乔瑟芬军官学校”,共和国时期把名字里的“皇家”去掉了,但本质上仍然是一所专为达官贵人的后裔服务,培养高级军官的贵族学校。现在是有点堕落,为了大额赞助放我这种暴发户家的孩子进来上学,但学校里的七成以上还是旧贵族的后裔。这意味着我在学校会遭到排挤、漠视—当然一般来说无所谓,我也没想和所有人做朋友;但是某些家伙很讨厌,他们组团来嘲笑我,偶尔还利用人数优势把我堵在看不到的地方打一顿。随着我的格斗技巧不断进步,他们越来越难讨到好,打人逐渐少了,但奚落和恶作剧还是少不了的。
这伙人的头头叫阿戎,比我高一年级,是个长雀斑的肌肉巨塔。
一年级下学期的一个周末,我坐在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读书,正渐入佳境,听见有人“扣扣”地敲打我身边的窗檐。
我本不想理他,但他敲得很执着。我耐不住抬眼,发现是海门,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他平时很镇静,今天如此反常一定有大事发生。
“怎么啦?”我用口型问道。
他瘦削的面孔展现出一种奇异的兴奋:“阿戎和他的小伙伴挑衅新来的教官,被狠狠教做人啦!”
什么?!
我赶紧跟着海门跑出去。随着我们越接近事件的发生地—击剑训练场,路上三三两两往那边赶的人就就越多。等到我们跑到场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人山人海,估计半个学校都在这看热闹。
我生怕要结束了,于是费力地拨开人群向里头钻去,终于看到一个挺拔纤瘦的持剑背影,随着一个精准、利落、迅猛的前刺,最后一个挑战者也伏倒在地。
周围的地上早已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人。
“还有人吗?”他的声音很冷淡,有一点优雅的首都口音。
无人应答,人群安静得可怕。
他转动身体,巡视在场所有人,漂亮狭长的凤眼带一丝嘲讽:“就没有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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