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正专心致志的和手里的大冰糖葫芦奋斗,山里红的残渣吃了个满脸。承启不由失笑,抬手替她擦去,却又发现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盯上了街旁卖茯苓羹的摊子,那模样像极了第一次出宫看到什么都新鲜的自己,只不过如今换了自己去牵她的手,当年牵自己手的人如今已永远留在了贺兰山。
心底没来由的疼了一下,承启不由将環環的手攥的更紧。父女二人在熙熙攘攘的潘楼大街上走走停停,承启努力寻找着昔日记忆里的茶馆酒店,却还是環環眼尖,小丫头字不认识几个,认酒楼牌子却是极准的。承启顺着她兴奋的喊声望去,正看到了酒幌高高挑着的潘楼酒店和旁边的茶馆。
带着環環进了潘楼酒店,好容易寻到楼上一个安静些的位子,承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要了紫苏鸡、葱泼兔、西京笋几样菜。没有人再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用银针试毒了,承启只略动了动便放下了筷子,他微笑着看着環環好食欲的吃了满手的油,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取出帕子替她将手和嘴都擦了个干净。
旁边便是環環和端睿听说书的潘楼茶馆,承启踌躇了一下,经不起環環的闹,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许是来的晚了,茶楼里已坐满了听书的人,人虽多却不嘈杂,纵有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台子上有位先生正讲的眉飞色舞。
“上回书说道:北部贼子来袭,十几日内便破了北方防线,消息传到京师满朝战栗……御殿堂里一片黝黑,几欲不辨物什,萧索寒风里时见蝙蝠的穿梭低飞,来去逡巡于御殿!人君当头,鼠子张狂,一至于斯,当真是气数尽矣?……那风是一阵紧似一阵地刮着,鬼哭神号的那种哽咽声,闪电明灭里,照见着满殿跪伏的文武大臣殿上诸公,照见着人君那一张白惨惨削瘦的脸。殿上诸公每承下问,也只是叩头哭泣。当真是‘庙堂无策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烽!’……”
说书先生后面的话承启再也听不进去了。
那一幕幕,说书先生说的竟似如同亲见。贺兰族十万重兵压境之际,朝中诸臣子不出意料的种种反应令他这个皇帝恨得咬碎了牙。
不是没有主战的人,武将大多力主一战,却被舌辩滔滔的文臣堵的说不出话来。而那些文臣呢?旁征博引分析利弊之后,却是要他这个皇帝遣一能言善辩者去北地,靠三寸不烂之舌说得贺兰人退兵。而那退兵背后的种种条件,永平朝都要含恨忍了。
永平永平,这天下总是永不太平。
那夜他便去找了王淳,朝中的臣子们令他心慌,与王淳恰恰在这个时节的争执令他更加心乱如麻。臣子们各有各的利益,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都在推着他这个皇帝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走,他们说了长篇大论的道理,为的却无非都是自己。
满朝的人,大约只有王淳不会骗他。
王淳果然没让他失望,默默的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其实那些话他原不该让他知道,只要下一道旨意他就得老老实实娶清河为妻,毕竟他是君而他是臣。他一向信奉对人总要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的。可是在面对王淳那双温和眼睛的时候他却情不自禁的讲了,讲了那些黑暗的、可能会令他手中这唯一一根稻草失望的心术与权谋。王淳却没有说什么,他如曾经那般温柔的亲吻着他的嘴唇和身体,这温柔令他安心,令他温暖的落了泪。他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也记得他曾说,他想要和自己一生一世,不管是谁留在谁身边,谁又伴着谁。
只是说了这话的人却再没回来。
也不是,他也回来了,他命自己的部下将那枚玉璧送了回来,玉璧两侧刻着平安二字,他走了,却还自己以平安。
那风雨交加、他初赠他玉璧的一夜他曾说过什么来着?说什么今生今世至死不渝,说什么他在这玉就在……承启仿佛醒觉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却听到那说书先生正说到最紧张的部分,满茶馆的人正屏息静气的听着。
“……却说那将军一个提缰,身下白马如有灵性纵身跃起,眼看着便要冲出贼子的包围!可叹贼子人多势众,砍了十个围上百个,砍了千个围上万个,如黑色波潮一般源源不绝!将军反到越战越勇,回手之际刀锋闪过,立将一名贼子劈于马下……刀口砍得起了刃,将军索性弃了刀,借□白马飞驰趁势弯弓搭箭,白羽过处又有贼子落马,将军带着那几百亲兵且战且退,不觉便退到了城南,再往前便是那神鬼夜哭的九曲黄河岸!”
啪!先生将手中的醒木一拍,面对着台下意犹未尽的诸人,用抑扬顿锉的声音说道:“这正是:万里江山男儿血,千古名将英雄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与无关的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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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by仓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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