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终于愿意去面对那些不可思议的巧合:比如,如果当年陆深云没有来到那个地方,就绝不会有自己的存在。比如,如果那一年,唐勤礼不是正好来了,把本来应该永远沦陷在那个黑暗的丛林的自己带走,那幺也不会有今天的纠缠。
陆则琛觉得很奇怪,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地方有那幺多火红的凤凰木。按理说,颜色艳丽到如此地步的一种树木,几乎是马上能跳入你的视野攫取你的注意力的色彩,是不应该被忽略的。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的丛林,看不到颜色。唯一有色彩的,就是猎物的鲜血,这是唯一留在陆则琛记忆里的颜色。
他对于这块土地所残留的记忆,就像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梦。梦里只有一种鲜艳的颜色,就是血的颜色。
陆则琛再次抬起了头,望着绕着屋子生长的一排凤凰木。现在他才发觉,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
b营地中心的这座小岛上,到处都长着这凤凰木。
凯恩的窗前也有一株,花瓣都飘进了屋子里,一直飘进了珠帘深处。
陆则琛注视着那面在风里摇晃不止的珠帘,水晶的珠子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清脆得像首悠扬的歌。
珠帘后面的那张雪白的大床上,隐隐约约地能看到凯恩和另外一个人。
凯恩靠在床头,而他手里揽着的那个人,只披了袭白色的轻纱,跪在床上,头俯在凯恩的两腿之间。那头美丽的黑发,披了一背,像柔滑的山泉。
陆则琛的视线,只远远地在珠帘那边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他只听到凯恩若无其事的声音,从珠帘里传了出来。
“你到了?你随便坐,不好意思,我这边马上就完。”
陆则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用着急。”
过了一会,他听到珠帘又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凯恩掀开珠帘走了出来。珠帘落下的一刹那,陆则琛看到了唐灵飞的脸。
一缕阳光,正好从窗户射了进来,照在了唐灵飞的身上。那层轻纱,顿时变得跟透明一样了,他的身体,就在阳光下,纤毫毕露。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也白得半透明似的,写满了惊惧和羞辱。唐灵飞的嘴角还留着白色的痕迹,两眼睁得大大地瞠视着陆则琛,眼里带着无限的哀恳,甚至——绝望。
珠帘落了下来,凯恩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陆则琛早已移开了眼光,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凯恩似乎对于他的“若无其事”,有点觉得新鲜,瞟了他好几眼,才开口说话。
“一路上还顺利吧?”
陆则琛笑了笑,说:“只要你开放通道,自然顺利。”
“就算我不开放,你也不是不能进来。”凯恩笑着说,“你为什幺一直不来?”
他朝陆则琛的手腕瞟了一眼,陆则琛的制服衬衣袖口一直扣到了手腕,而且戴了手套,凯恩看不到陆则琛腕上的印记。
陆则琛看出了他的意思,索性把手套脱了。凯恩看到陆则琛掌心里的花纹,眼神也变了一变。
“我不露出来,是不想引得你们这里的人大惊小怪。”
陆则琛又慢吞吞地把雪白到一尘不染的手套戴了回去。他一边戴,一边说:“我要见我弟弟。”
凯恩没有答话。陆则琛抬起了眼睛,笑了一笑,说:“可是你叫我来的,现在你如果不让我见他,又是什幺意思?别忘了,不管怎幺样,他都姓陆,永远都是我弟弟。”
凯恩扯开嘴角,也笑了。“你不会没收到我送的喜贴吧?”
“你那骗骗外人还行,在我面前就省了吧。”陆则琛淡淡地说,“那帕家族与纳瓦兹家族代代联姻,不过是个形式。纳瓦兹家族虽然势力独大,但因为那个原因……也仍然不得不笼络着那帕家族。只不过,能把主意打到你宝贝小表弟头上,你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凯恩被他最后一句话噎得一窒,还没回出话来,陆则琛又笑了笑,说,“看在亲戚情份上,我也劝你一句。凯恩,小陆不是那幺好相与的人,没有人能在他手上讨得了便宜。你跟我,也都不能例外。”
第19章你以为陆则琛还会要你?
他站起了身。“我应该到哪里去见他?”
凯恩拍了拍手,唤进来了两个少年。“带他去。”
陆则琛对他点了点头。“谢谢。”
凯恩走到了窗口,看着陆则琛从木桥上走了出去。陆则琛的皮靴,踩在那些铺在绿草上的凤凰木的落叶上,沙沙作响。
陆则琛的身影,穿过了阳光洒下的阴影,没进了密林深处。
凯恩掀开珠帘,走回了床边。唐灵飞跪坐在床上,低着头,双肩畏缩地靠在床头。凯恩看着他脸侧无助地垂下来的黑发,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小美人,不管哪个男人,看到刚才你那样子,也……”凯恩说了一半,却没说下去了。他望着唐灵飞的眼睛,本来亮丽的绿,这时也慢慢地黯淡了下去。只有眼睛里那股强烈的憎恨之意,还沸腾地燃烧着。
凯恩曾经在陆则舟的眼里,见过类似的恨意。那股冰冷而尖锐,像匕首的刀锋一样的憎恨,像是又要再一次把他的心劈成两半。
他重重地一个耳光,摔在了唐灵飞的脸上。“你还想着他?你以为陆则琛还会要你?白日做梦!”
唐灵飞紧紧咬着下嘴唇,咬得唇上都是一排齿印,只瞪着他,一言不发。凯恩反手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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