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好笑:“爷,这样您不怕闷?”
“闷死也比被人看死强。”
“爷,她们也是‘神仙仿佛’的郑女曼姬呀,今天您怎么不升华了?”伽蓝诡异的笑。
“当心你舌头!”红生瞪了伽蓝一眼,抓了一枚杏子狠狠掷中他眉角。
伽蓝双唇却是越抿越弯,他接住杏子假模假式告了罪,转身便将杏子向空一抛噙在嘴里,茶色眼珠笑意盈盈的一转,媚眼抛得竟是顾盼神飞。一旁姑娘看得发怔,红着脸直笑。
此时戍守夏口城的是武昌太守徐彦,红生一行人取了文牒进城,便被直接引见到徐太守处。
徐太守一看见红生,便笑道:“王爷果真是陶氏后人,长得七八分像长沙公呢,算来他是王爷表兄,可惜他今日走的早了,不然倒能与王爷见面。”
红生微有些别扭,只客气道:“这倒不急。”
“哎,听说是他祖母身上不大好,老人家年岁大了。王爷也该尽快赶去,说起来您还没见过陶老太君吧?”徐太守抚着手中麈尾,怅然道,“一晃这么多年了,想当初,唉……”
红生听着徐太守的话,总觉得他是怕自己久留,又疑心自己在小人戚戚,便犹豫着接话:“……本王从小就常听母亲提起,外祖母慈爱仁恤,外祖父威信忠肃;又极言楚地风光形胜,当年外祖父戍守的夏口城,更是依山负险临江而立。人若登临黄鹄山阅军楼上,望怒涛拍岸,江中水师并连如鼋鼍架梁,则胸中涌起的英雄气概,莫可名状。所以今日路过此地,特来藉机领略一番,倒也不耽误行程……”
徐太守颔首笑道:“难为王爷有心,这黄鹄山初夏风光,倒可一观。在下刚服了五石散,须行药发散,便不陪王爷了,在下安排几名亲随引王爷去。”
“大人太客气了。”
徐太守服用五石散养生,需要喝热酒发散药力,红生量浅陪不了,太守命人奉了茶食来,却是凉的。原来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服用者除了饮酒外,一概不能吃热食,如今但凡客人,非富即贵,哪个不吃五石散?所以下人伺候成了习惯,凡待客先上凉食,临时加热总比降温来得容易。
红生不好意思多要求,又吃不来冷食,越坐越无趣。徐太守出门行散时,他便也起身告退,带着伽蓝往城头阅军楼走去。
夏口城,乃是孙权自赤壁之战后,于黄武二年在黄鹄山临江处筑成,依山负险,居高临下。全城周回仅二三里,因隔江正对夏水入江口而得名。阅军楼就建在黄鹄山最危处,红生登上城楼时,江风正呼呼从南面吹来,红生一身单衣随风飞起,纤细的身子更显得弱不禁风,仿佛随时要被一阵大风卷去。
前几日经过伽蓝提点,红生如今在人前都戴着白纶巾。此刻他按着鬓角,凝望城下浩渺江面,喃喃道:“伽蓝,我算是看到这壮阔美景了……可,我并不是最想看这景色的人。”
伽蓝心中明白,低头恭谨道:“王爷就当是代替玄菟郡王,好好看看这景色吧。”
红生眼中一热,咬牙许久才闷闷道:“哥哥才是最崇拜外祖父的人,我不争气,当年也不过是向往南国景胜、名士fēng_liú罢了。”
能让红生亲昵叫哥哥而非王兄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红生的同母哥哥玄菟郡王慕容绎。如今红生极少提他,伽蓝也心知肚明,平日绝不触碰他这道伤口。
玄菟郡王慕容绎,字纵之,果烈善战,以功累迁黑虎将军。他的封地玄菟,也正有黑虎的意思。这样骁勇的人,在去年冬天那场纷争中落败,下场只能有一个。
伽蓝曾与慕容绎有过一面之缘,至今想象不出,那一颦一笑都能飞扬跋扈的人,鲜衣轻裘横刀立马,像烈日下的金子般炽耀刚韧,怎么能够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从这里望下去,人真是渺小,”红生弯了弯嘴角,幽幽道,“渺小得我都好奇——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天地间除了少掉我这个人,还能有什么变化。”
“爷,的确不能有任何变化。”伽蓝相当诚实。
红生哈哈大笑,抚掌道:“没错!你说的没错!”
伽蓝微微笑着,站在红生身旁不说话,目光小心藏住纵容。
“俯仰天地,人皆蜉蝣。朝生而暮死,采采尚自修。”红生沉吟着,怅然自嘲,“过去是我太傻,认不清世事,还一味心比天高、自作聪明,结果苦头吃尽。可见我是下品才德,陋如朽木。”
“王爷您只得其一,未得其二,不算彻悟,”伽蓝笑道,“昔日傅中丞〈蜉蝣赋〉尝言:有生之薄,是曰蜉蝣。育微微之陋质,羌采采而自修。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又何求?戏渟淹而委余,何必江湖而是游。”
红生一愣,在呼啸的江风中凝视伽蓝,心中长久的疑惑不容自己再忽视——这个仆人太聪明、太能干、太了解他。才能超过忠诚,作为仆人就是危险的。如今他摸透他,可以出言宽慰,那以后呢?以后呢?
红生皱眉,望着伽蓝道:“伽蓝,你太不简单。告诉我,你是谁?”
“小人自然是王爷的仆人,”伽蓝恭谦一礼,“爷,您若问我的过去,我猜爷是不爱听的。”
“你倒说说?”红生皱眉斜睨他。
“是,”伽蓝笑着抬头道,“爷,想当年小人出生正逢日食,天地晦暗、鸟兽齐喑;小人诞生那一声啼哭,便如同破开了天地鸿蒙,一时天光清明、繁花如锦。小人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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