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得半死了,心里有些难受,於是摇了摇头。
石小玲才不管这些,她自顾自地又拿了一个细颈瓶来,每日都给郁凌寒插上一枝,渐渐地,郁凌寒也习惯了。有时也愿意让石小玲在他身边多呆上一段时间。
魔使见她与郁凌寒相处得还算不错,替他们省了不少心,也鲜少来过问。而石小玲每日都与郁凌寒作伴,见他总是点头摇头,也不免怀疑他是不是身患哑疾来。但她与几位魔使并不相熟,而且与郁凌寒时间呆得久了,也生出了护他之心,所以也不再提起。
就这麽几日的工夫,各自相安无事,郁凌寒在石小玲的陪伴下也渐渐有了几分生机。车队虽加快了一些脚程,但比起郁凌寂单枪匹马来说,走得也不十分快,因此郁凌寂用不了多时就跟了上去。
他心里清楚魔教厉害,所以不敢贸然行事。於是在他摸清了几人如何护卫郁凌寒之後,才靠得较近了些。他细细瞧来,这几日总有个不谙武艺的小女娃儿几乎每日都要给郁凌寒送将开未开的荷花,想来是郁凌寒已经得了宠,能使得动人,只怕他是见了秦永夜只会更加得意,因此心里更现焦急。
不过郁凌寒几乎除了到客栈之时会上下马车,几乎从不露面,而那小女娃儿也除了给他端日常之饭食及一枝荷花外,就再也没有什麽。郁凌寂心想弟弟仍与从前一般,即使是得了宠也只要那麽一星星点点的东西便已足够,这样乖巧可人,就连他都有些想他了。
於是这夜一行人马投宿後,郁凌寂瞧真了那女孩子离开了郁凌寒房间,便潜了进去。同以往一样,郁凌寒虽然完全不通武学之道,但对於哥哥的到来就如兔儿鹿儿知那老鹰大雕一般,只须在它们靠近猎物之时就能感知到那危险的存在,当然也知道那是命定的被俘获的结局,因此只能瑟瑟地等待其发生。
郁凌寒本是斜躺在椅上,一手伸在石小玲找给他的细颈花瓶上,慢条细理地将那荏花瓣剥下,让这朵荷花在自己的面前盛开。
石小玲是个细心的小婢子,她知道郁凌寒身子骨本就不佳,白日里坐马车里又是那种似睡非睡地熬,这下好容易可以歇息了,却是一丝气力也无,因此就劝他躺著养养精神,怕他无聊了,就置个小凳在那躺椅前面,让他可以摆弄下这新生的荷花。
可是郁凌寂现下一进来,郁凌寒慌得手一抖,花瓶被他拉了一下,紧接著晃了两晃,本来似是都要站稳的模样,结果被那花苞坠著,还是斜斜地倒在了地上,那颈处本来就细,应声也就碎成了两半。郁凌寒的心一直悬著,只要那瓶不动,就稍微心安一些,可是马上又被吊著高高。
而他的人早就已经是呆了,根本一动不敢动,只能任其发生,现在终於见到自己闯下了祸,郁凌寒更顾不上害怕,仍然是同前一般,赶紧规规矩矩,端正坐起。
其实就到此时,郁凌寂也没有在郁凌寒面前现身,郁凌寒只是凭著这样一种已经熟知了的压迫感就知道,自己的哥哥来了。花瓶既倒,郁凌寂也没有什麽必要再藏掩身形,就这样来到了郁凌寒面前。
按说魔教戒备本不该如此空虚,一来郁凌寂既是一阁之主,江湖上又有了多年名号,武艺也做不得假,二来这郁凌寒尽管美貌,但秦永夜看不上还是未知,所以就只当他如器物一般随意放置,何必多派高手照看。因此郁凌寂才这般轻易见到了郁凌寒。
第十章
郁凌寒当然不会去奢求哥哥此次前来是因为後悔所以要接他回家,所以另劈新径,情愿相信哥哥是想起有什麽事情忘了叮嘱,怕他到了新主之处会吃亏受欺,担心於他,所以千里迢迢地亲自来上一趟告之。
可惜,自己一来就在哥哥面前毁了器物,又被哥哥抓了他做错事的把柄,心里更是忐忑难安。
郁凌寂看弟弟如此“记挂”自己,知道弟弟的身子虽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心里却是一刻也不放松,心里起了一些得意之情,面上则是一丝也不显露出来,知道弟弟在接受自己的碰触时,总会止不住地颤,於是有意无意地,他抬手抚了抚郁凌寒的发:“小寒,我忘了问你一事,怕你惹得新主不快,所以特来给你一个交待。”
郁凌寒闻之,不禁寒颤一打,任哥哥指尖在自己发间游走,人则是一动也不敢动。
“好,乖。我忘了吩咐你,你的新主人不喜下人识文断字,你,还会写麽?”
郁凌寒隐隐记得哥哥从前是问过这个问题的,他忘了最早的时候自己是怎麽答的,可是後来常常梦见浑身是血的母亲在梦中对他说话,要他忘了一切,忘了姐姐的死,忘了母亲的亡,还要忘了爹爹妈妈教给他的一切。最好,就连他自己是谁也一并忘了。
可是他忘不掉,他真的忘不掉。
忘不掉姐姐最後被找到时,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了的尸首,虽然娘蒙了他的双眼,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忘不掉娘身上沾满的鲜血,死前那愤恨不瞑目的双眼,还有,那柄至今仍挂在祠堂之中的夺魄追魂刀。
可是娘的话他要听,娘叫他忘,他就应该忘。
但他一忘不掉姐姐和娘的死,二忘不掉自己的姓氏出身,三忘不掉家人齐聚之时那其乐融融的幸福,那麽,他最後能够忘掉的,也就是他曾从爹爹妈妈那儿学来的一切吧。
郁凌寒也发现,当他向哥哥表示自己再不记得怎麽写字之後,哥哥脸上一片轻松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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