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三是可以挣得名望……”苏诲缓缓道,“可亦有弊端。”
“功名场上必有是非……何况,我们本就没有那么多银两。”
苏诲沉吟不语,仿佛在筹算着什么,“也罢,殿试前咱们先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可一旦榜上有名,可就要开始交际往来,再不能游离世外了。”
刘缯帛对着他笑,“皆听你的。”
苏诲低声道,“那向兄……”
“他比咱们阔绰些,自然有他的去处,何况朋友间的往来,并非一定要日日都呆在一处不是?”刘缯帛说的豁达,苏诲见他对向正心也无多少不同,竟暗自舒了口气。
向正心走了一段,回头却见他二人旁若无人地低声耳语,不禁笑道,“二位情同手足,实在让人羡慕。”
苏诲抿唇不语,刘缯帛却得意道,“纵是我亲弟,也不如苏郎这般……”
这般什么呢?
刘缯帛却是梗住了。
这般眼高于顶、清高傲物?
这般喜怒不定、咄咄逼人?
这般七窍玲珑、慧心妙舌?
还是这般戒备小心、多愁善感?
都是又仿佛都不是。
苏诲却被那声“苏郎”叫乱了心神,又见他顿在那里,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我听闻玄都观专门辟出几十间厢房容纳各地举子,不如咱们也赶紧去碰碰运气?”
苏诲眼角微微上挑,却又不似凤眼那般张扬邪魅,反而更似杏眼。刘缯帛毫不怀疑,苏诲根本无需开口,光凭那双灵动狡黠的眼,便可诉尽千言万语。
向正心笑道,“既有如此好去处,愚兄,免不了又要腆着脸同行了。”
苏诲心下一惊,极迅忽地扫了他一眼,只见向正心正对着自己淡淡一笑,其间藏着微不可见的戏谑和探究。
刘缯帛浑然不觉,“正好我还有许多学问未来得及与持修兄讨教,刘某求之不得!”
向正心大笑着与他并肩往北去了,苏诲也只好跟上,心中五味杂陈,又是自厌,又是茫然。
自厌的是好歹是个七尺男儿,却有着小儿女心性,刘缯帛与别人相交投契本就是他的私事,得了益友,能精进学问更是他的福气,自己却百般不悦,竟如深宅妇人吃酸捻醋一般。
茫然的是日后刘缯帛身旁之人只会愈来愈多,到那时他眼界开了、心胸广了,自不会将自己这样的犯官之后看在眼里,最多不过顾念着一同长大的旧情照拂一二罢了。此外,他二人政见不同,日后若是有了龃龉,怕只会会愈行愈远,分道扬镳罢?
看着刘向二人挺拔背影,苏诲忽而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在此处回肠九转,刘缯帛却一无所知,依旧是呆愣中透着让人眼红的光风霁月。
苏诲低头走着,默默踩着刘缯帛在地上的影子,心中更是焦躁——他对刘缯帛念想之深早已超过寻常好友,他并非痴愚,自然知晓这是何寓意。
还是离刘缯帛远些罢……苏诲在心中喟叹着。
莫要污了这份情谊,更不能毁了他锦绣前程。
第20章 矛盾……
玄都观的厢房并不十分宽敞,却胜在整洁。因前来赶考的举子实在过多,玄都观的客堂道人无奈之下,也只能在各厢房里设上一排通铺,让天南海北的举子们将就着挤在一处。
刘缯帛与向正心这般不拘小节的汉子也便罢了,可苦了本就斯文喜洁的苏诲。厢房里每日诵读声、攀谈声不绝于耳,汗渍味、吃食味萦绕于鼻,更让苏诲不喜的便是,既是住通铺,难免歇息时会与旁人肢体碰触。
最终还是刘缯帛知情识趣,与一闽南举子连比划带猜地打了商量,让苏诲和他换了个靠着墙的铺位,自己则睡在苏诲另一侧,这般苏诲方能安稳入睡。
刘缯帛为人耿直厚道,又熟读经义;向正心沉稳持重,辩驳思虑常一针见血。不知不觉,寄居玄都观的举子都常来寻他们讨教学问。住在此处的均是寒门子弟,能考中官身,均是不易,而既然门第相类,比起那些世家子弟来,更是道同。于是玄都观的众举子日日聚在一处,或埋头苦读,或高谈阔论,一时间竟是其乐融融。
刘缯帛有天猛然回神,他诧异地发觉近半个月来竟鲜在白日见到苏诲。于是这日晚膳时又遇上苏诲,不由好奇问道,“这阵子都未见你……”
苏诲打断他,“我在悦君楼。”
早在数十年前,赵相顾相那几科的时候,举子就都爱去悦君楼温书小坐,点上一壶清茶,再阔绰些的还可用些点心,伴着书香茶韵,漫度一日晨光。
营建西京之时,中书令周玦发觉西京虽恢宏壮丽,却失之疏旷冷清,最终拍板将洛京的一些市集酒肆、乐坊茶馆也尽数移了过来,悦君楼便在此之列。
“为何不叫我一道?”刘缯帛一愣怔。
苏诲强压下心中苦涩,云淡风轻,“你在这儿如鱼得水,欢喜得很。我却嫌此处聒噪,自寻个清净的去处罢了,怎么,不行么?”
他神色漠漠、语气淡淡,刘缯帛一时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迟疑道,“那不妨我每有所得,便记下来,等你晚间回来再一起体悟体悟?”
“不必了,”苏诲答得急促,“你我许多见地本就不同,你觉得好的,我未必觉得精妙,你与你那持修兄道法相同,还是多与他一块体悟罢。”
刘缯帛就是再鲁钝,也听出苏诲对他不满了。这段日子乍遇见如此多同道中人,难免有些忘形,竟是疏忽了苏诲,一时间心中莫名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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