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车上刚一下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马匹的嘶鸣声。举目望去,只见从夕阳的尽头飞快跑过来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李引坐在马上,一身戎装,他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按在腰上,黑色的武装带扎的狠紧,衬出他刚劲有力的腰身。
郑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视线里的李引一马当先,甩下身后的部队一大截。副官在其后一直在喊着慢点慢点,李引这时回过头来,张扬的一笑。
那个笑容十分复杂,带着点少年人该有的豪气大胆,又隐隐有着一股骄傲自负。郑燃在这段戏结束后向导演了解了一下,现李引这次所饰演的角色原本是个军阀混战时期父兄身在高位,他身为家里最小的少爷一开始生活的无忧无虑,几乎算是躺在金山银山上长大。后来突逢巨变,家破人亡,他依靠着父亲的旧部东山再起,慢慢变成新一代军阀的故事。
李引的戏份依旧不多,但是都很关键,特别是那种前后生活心理上的对比,更加考验演技。
郑燃当初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再等等,这个角色虽然有意思,也很讨观众喜欢,但是对于李引的资历来说,演绎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果然傍晚的戏一结束,轮到晚上那一场夜戏就看出李引的吃力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大概的认知,有钱人嘛,电视里经常有这种角色,演起来还是比较好驾驭的。
然而身份转变后攻下了第一座城池,副官来报,询问李引对城中的商贾如何处置的时候,这场戏表面看是只需要李引作出决定,手下人去执行就可以了。然而事实上,李引从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少爷到现在需要杀人立威,手上第一次染血,心理上产生的巨大反感和排斥是很厉害的。
夜色中李引的神色十分不安,他步履沉重的踱来踱去,副官在一旁弯着腰,等着他的命令。
长久的沉默过后,李引闭了闭眼睛,镜头记录下他眼皮的颤抖,他的声音很轻,一出口就被风声拍散了。
副官一时没听清,忙上前又问了一遍。
李引这次镇定了许多,他苦笑了一下说:杀。
“卡!”导演把剧本重重的摔在监视器上,身下的马扎都踢翻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场戏承上启下,对这个人物以后的命运有着重要意义。要厚重厚重,你怎么就演不出来呢!”
被导演当众批评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今天碍于郑燃在场,李引一时间脸色十分难看。
郑燃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说。
导演吼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人家艺人的当家老板还在这,他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立刻话锋一转道:“好了,大家也累了,全体休息十分钟,一会再拍!”说着凑到郑燃身边有的没的猛夸了李引一通,郑燃听他说得夸张,便又好笑的眯了眯眼。
李引尴尬的站在旁边,紧紧盯着郑燃的神色,就怕他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来。
郑燃察觉到他的目光,示意导演要和李引聊聊。
把李引一路拉到场外去,郑燃让助理上了一杯凉茶给他润嗓子。
灯光下的李引面带疲惫,军装后背上湿了一大块。
夏天里拍冬天的戏,郑燃想起那些化肥做的人造雪就一阵唏嘘。他拿起手边的蒲扇扇了两下,压低了声音说:“不用紧张,拍戏而已,ng很正常。”
李引附和着点点头,喝了两口凉茶,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郑燃蒲扇打得很轻,出轻轻的嗡嗡声:“听说前两天跟你演父子的那个老演员有一场处置老部下的戏,你注意过没有?”
李引皱着眉头想了想,问他怎么了。
“你觉得你今天这场戏和那场有什么区别?”
李引沉吟了一下,才说:“他已经把所有能杀的兄弟都处理了,不差这一个。我这是第一次杀人,哪里都不一样吧!”
郑燃摇摇头:“不,其实两场戏完全一样。你第一次杀人的不舍不忍和他处理掉最后一个铁杆部下的心情是一样的。你杀人面临的不过是要放下最后一点人性,他对跟了自己几十年的部下下杀手,所要背负的东西恐怕更多。”
“你是说?”李引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郑燃微微一笑,没有把最后的窗户纸捅破。演戏也需要悟性,什么都说白了就没有展空间了。
郑燃没有看再次开拍后李引的表演,他把这次带过来的女助理留下,就连夜离开了。
李引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杀青后郑燃跟导演把李引的部分要来一看,果然十分出彩。
小少爷经过洗礼,最后展成杀人不眨眼的铁石心肠。其中有一场接近屠城的戏,李引表现的云淡风轻,甚至破天荒的在嘴里叼了跟稻草。
青天白日里,李引披着军装,招招摇摇的从城门口走进来,一路走到政府大堂。刚一坐下,立刻从外面乌泱泱涌进一群人,哭着喊着求他做主。
李引歪在实木椅子里,充耳不闻的卷了卷袖口,又吹了吹副官端上来的热茶,才笑微微的说道:“怎么,你们不是宁死不从吗?”
堂上老弱病残都有,闻言立刻连哭带喊起来。
李引见状‘呸’的一口吐掉草根,不耐烦的站起来一边往后堂去一边说:“太吵了。赶快处理掉,老子要睡个清净觉。”
这场戏李引的动作和台词都不多,但是就是那些小细节处理的恰到好处,很到位的诠释出了这个角色的杀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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