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四周,发觉酷日之下,并无一人。便放了菜篮,意意思思的一手伸进衣兜里,一面望着荣祥。
荣祥却没有在意,只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他还没有想到应对小孟的办法,所以不肯让阿历克塞声张。
阿历克塞却又回头张望了一番,然后快步向荣祥走去,脸上挂着点模糊的笑意:“荣先生,您怎么在这里不进门?”
眼见着他离荣祥愈来愈近了,却忽然脸上神色一僵,那点笑意却加深了印在脸上,荣祥见他对着自己的斜后方一点头:“孟先生!”
荣祥像被针刺了似的,猛然站直了身体。
他浑身的关节似乎都生了锈,动一下,便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老旧磨损的机械一样。待他终于回过身去时,他真以为自己的骨头都快要粉碎掉了。
小孟上身穿了件半袖白衬衫,背着手,像个男校学生似的站在大门口,乌黑的短发湿漉漉的,不知是刚洗了头,还是出了太多的汗。他那双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荣祥,半晌,忽然上前哗啦一声拉开大门门闩:“阿历克塞,老张还在等你的菜。”
阿历克塞哎了一声,拎起篮子推开大门,一路向厨房小跑过去。
小孟扭头,眼望着阿历克塞的身影消失在那棵老树后。然后回过脸来望着荣祥。
荣祥还站在大门外,天气这样热,他的汗却是凉的,一层层从身上渗出来。
小孟哼的笑了一声,把手从身后拿出来,原来他一直攥了把阳伞,这时他一面撑开伞一面把门又拉开了些,然后走出来,把伞举到荣祥头上:“三爷,进去吧。”
荣祥舔了舔嘴唇,横了心抬脚进门。
他们一路无话,安静的直走进一楼的起居室,那是间背阴的屋子,有舒适柔软的沙发和嵌在壁上的电风扇。荣祥进房后,照例先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小孟接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倒了凉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荣祥双手扶了膝盖,慢慢的坐到沙发上,然后端起茶杯送到嘴边两口喝光。在此期间,他一直不肯抬头看一眼小孟。
小孟见他喝完了茶,端了茶壶给他复又倒满。
荣祥又是一饮而尽。
小孟这回端着茶壶坐到了他的身边,一面倒茶,一边不易察觉的抽了抽鼻子。
荣祥低垂了眼帘,不自觉的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存留着点雪茄的味道------苏半瑶是个烟鬼。
小孟却什么也没有说,他把茶壶放到茶几上,然后闭上眼睛,伸出手,摸索着抓住荣祥的手,手指交缠着,紧紧握住。
“三爷,”他叹息似的轻声说道:“是我没用。”
荣祥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保护不了您,我真没用。如果不是我,巡捕房也不会找上门来,我也不必需要向苏半瑶求援。我没用。”
他紧紧的握着荣祥的手,捏的荣祥的手骨疼痛起来。
“怪不得您不喜欢我,我果然是个奴才坯子,只能伺候您,却不能保护您。”
说到这里,他忽然把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啪”的一声,吓的荣祥身体一颤。然后他的身子溜下来,跪在荣祥脚边。
荣祥望着他,忽然心里很难过。
他的确是和苏半瑶睡过了,不过那似乎也不能算做是他怎样吃了大亏。
他是半推半就的,因为知道苏半瑶这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另外,就是他觉得这种事情,其实是无所谓了的。
他仿佛是想透了:自己最威风的时候,不也是要陪易仲铭上床的么。后来是傅靖远,再后来呢,更可笑,连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孟也爬上床来了。
何况,同前面这些人相比,苏半瑶算得上是个中老手,所以折腾了一夜后,他还能在早上如常起床,没有疼痛,没有流血,而且似乎还曾有过那么点快感。
他自己都看开了,小孟还在执着什么呢。有什么可保护的,又不是个宝贝。
小孟这个疯子,一片赤心,然而,已经不合时宜了。
他又想:他现在满腔的忏悔心思,大概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否则,我今天至少应该被他扒掉一层皮。
他正凝神思想着,并没有注意到腿边的小孟已经默默的站了起来,而且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脑,从那温柔动作和脸上的静谧神情来看,他这举动一定是充满了爱意的。
荣祥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他已经习惯了小孟的抚摸--------小孟似乎是很喜欢触碰他,也没有什么□的成分在里面,倒像是两只同胞出生的小兽,好奇而亲热的挨挨蹭蹭。
小孟就这样一直摸着,荣祥的头发很柔软,干干净净的,带着点香味。他又记起在潼关的那次美好回忆:荣祥靠在他的肩上,短短的头发触了他的面颊,带着热度和气息。
荣祥活着,他就总要在地狱和人间来回,偶尔欢喜,偶尔哀伤。荣祥死了,那就万事皆空,归于寂灭。
“三爷啊……”
荣祥抬起头,茫然望着他。这个角度看上去,小孟显得很高大-------其实小孟从来不曾矮小过,然而他总觉得他生的小,是个小跟班,小随从,小奴才。
大凡是个人,总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爱恨情仇。不过小孟似乎什么都没有,他不正常,是个潜在的疯子……后来终于发作了……很可怕。
他打了个冷战,把头低下来。
小孟依然抚摸着荣祥的头发,同时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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