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屋子里其他的同学都哈哈一笑。
待张欣抱着二宝往二庆家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到祠堂门口张欣望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祠堂,过去听二哥讲村里老人过世都从这祠堂抬上山的,眼下如果不直接穿过祠堂得弯好长一段路才能到二庆家,二宝又不适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张欣一惊,可别把孩子给弄感冒了,于是抱紧了,硬着头皮朝着黑暗走去。
“二宝?!”
二庆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来,张欣一激动,差点带上了哭腔。
“二哥!”
“真是你们呐!”
“宝,爸爸来了,不怕了啊。”张欣在二宝耳边轻声说着,捏了捏二宝的手,一手心的汗,整只手冰凉。
“怕甚么,村里人都不怕,来,我抱。”
二庆从张欣手里接过二宝,拍了拍二宝的背,“走咯,回家咯。”
张欣紧紧跟着二庆后面,心里已经不下一万遍地埋怨自己,不该带二宝出去玩儿。
二宝到底招了风,回到家晚饭还没吃就浑身发热,头脑变得不清醒起来,哇哇大声哭着,他难受,张欣想,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只能这么哭。张欣一边想着一边自己也难受得不行。只能抱着二宝紧贴胸口,在屋里来回走着,嘴里念叨着“宝啊……不哭了……”。
张欣忽然想起一首歌,小的时候听母亲唱过,母亲的嗓音悠悠地哼唱的时候,自己再怎么吵闹都会立马安静下来,后来长大了,还要缠着母亲唱,母亲那时候嗓音都已不再清脆,歌声里飘散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月儿明风儿静
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
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月儿那个明
风儿那个静
摇篮轻摆动啊
我的宝宝睡在梦中
微微地露了笑容啊
张欣一遍又一遍轻轻唱着,二宝睡着了,趴在张欣的怀里,脸上没了仿佛忍受着千般难受似的神情,脑门上沁出一层汗。
张欣长出一口气,将二宝轻轻放到二庆屋里的床上,绞了热毛巾把给二宝擦干了汗,掖了掖被角,低头用自己额头去试探二宝的额头温度,正常了,终于没事了。张欣低着头望着,睡梦中的二宝嗫喏着唇,偶尔发出吧唧声,张欣探下头亲了一下二宝的脸颊,走了出去。
晚上睡觉时二庆抱怨,“你把祖宗给搬来了!”
“嘘!小点儿声。”张欣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怕他晚上闹,我看着。”
“噢。”二庆也没多话,睡到里边。
待到张欣吹了油灯准备脱衣上床时,二庆突然乐呵呵地问:“你唱的那甚么歌呢?”
“啥歌?”
“哄二宝睡的那个。”
“噢,我小那会我妈哄我的,摇篮曲儿。”
“教我唱唱,回头二宝闹了我也好有个招哄哄……”
“成,那我唱了。”张欣轻轻咳了咳嗓子。
月儿明风儿静
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
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月儿那个明
风儿那个静
摇篮轻摆动啊
我的宝宝睡在梦中
微微地露了笑容啊
张欣一遍又一遍唱着,手轻轻搭在二宝身上轻拍着。
二庆闭着眼睛听张欣轻飘飘的歌声从看不见的黑暗里飘出来,好像带了许多儿时的笑声,还有躲在草丛里眨巴着亮的萤火虫,那时候田埂边的青草长的正好,被牛嚼去了半截剩下的便飘散出许许多多的香气;歌声带着他回到了大石岭的山顶上,放眼望去远处还有更高的山,还有更绿的树,还有萦绕在山坡上的连绵雾气,那时候的孩子单纯的只剩浑身淘不玩的气,白天在外面野了一天,晒得浑身腥臭,回家娘就给自己扒光了扔大桶里洗澡,爹在旁边找小树杈使劲抽自己……
“二哥,二哥?”张欣停下来,轻声喊。
旁边已传来轻微的鼾声。
张欣轻声一笑,伸手攒着二宝软和的小手,闭上了眼,慢慢睡去。
☆、第 30 章
这时候已经是1970年的春天,中苏关系恶化,中央发出调令,全国加强兵团建设,下放至南方的原北方知识青年可申请回城,集中调往中苏边境,一部分编入守备团预备参战,另一部分参加建设兵团。
一时间人心惶惶。周宾带来的这个消息也让素日平静的知青宿舍里炸开了锅,陈昊特地去了老苗家喊来刘艳芳,李国梁去二庆家喊来了张欣,一起下放到联新村的五个知青至此头一次聚首开会,场面显得有些隆重,也有些尴尬。因为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宾很兴奋,满脸洋溢着希望,李国梁因为和刘艳芳的过去那些事一直心里有梗,别别扭扭摆弄着手里的无线电,陈昊拉着一脸莫名的张欣坐下,张欣一看这阵势,加上来之前陈昊和自己说了一部分,大抵明白了一些。
“我说,现在组织上给咱考验的机会来了!怎么着?给个话呗!”周宾按捺不住,却也明知自己一个人起不了气候。
“给个话呗?”周宾又问了一句。
陈昊左右望了望,李国梁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没有出声,刘艳芳低着头,左手指掰着右手指,张欣一脸与自己无关的样子抬头望着房顶。
陈昊轻轻咳了咳说:“张欣,你先说,你什么想法?”
张欣有些诧异地回望了一眼陈昊,想法,不是没有,北京,到底那儿才是自己的家,撇去那些空无一物的为祖国建设的大好进步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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