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琛在顾德盛出殡的前一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任谁敲门都不开,他从笔架上取了他开始练字的时候,顾德盛托人帮他专门打造的那支毛笔,提笔挥字未曾停顿,笔锋刚劲有力,一气呵成,短短一篇写完,他放下笔伏案痛哭出声。
这才发现,生离死别,远比想象之中更伤人。
他经历了数十年的还债生涯,若说没有怨言和委屈,便是谁都不愿意相信,将自己的大好时光捆绑在父亲一念失误的阴影中,起初,他每次回家都不愿意看到他的面孔,之后或许是认命了也或许是想通了也或许是日子渐渐过得好起来,他与顾德盛的关系也便慢慢的缓和起来,只是父子之间永远隔着小时候严格的家教和两辈人之间不可避免的疏离。
顾铭琛曾经觉得,如今这所有的一切,全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摸索和敢于拼搏的魄力才争取而来,与任何人无关。
可是,独独失去以后才发现,他身上的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由顾德盛赋予,那个男人毫无知觉的躺在他的面前,任凭他再如何喊他,如何摇他,如何救他,却再也睁不开眼。
书房外隔一会儿便又敲门声传来,顾铭琛知道是迟景然在外面,却不愿意起身,他见桌上的手机震动着即将掉落的时候终究还是捡了起来。
“什么事。”
“顾总,我没有接到锦瑟小姐。”
“什么意思?”
“我查询了航班,锦瑟小姐没有上飞机。”
“什么叫没有上飞机?”
“我联系了当地航空公司,她没有过安检。”
“联系她没?”
“电话处于关机状态,所以。。。我才打电话询问。”
“查!天亮之前我要知道确切的消息!”
“好的,顾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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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德盛出殡的当天,时值四月,气温骤降,g市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前来送葬的车一排排停在山下,众人拾级而上,表情庄重肃穆。
顾铭琛注意到了前来送葬的人群,多数还是与铭远有商业往来之人,他没有想到的是沈阅霖会出现,黑色的墨镜遮住了他半张脸,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他身上沾染着明显的风尘,那天沈琉璃来的时候还略微歉意地说起,父亲出国在外怕是赶不回来,顾铭琛原本觉得如今两家人已无瓜葛,即便他不来也说得过去,无论如何他终究是辜负了他最宝贝的女儿,因此看到他匆匆而来的身影时到突然间多了几分喟然。
山上气温更是低冷,风雪肆虐,入葬仪式不若想象之中顺利,迟锦瑟迟迟未归,许曼云几次情绪激动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昏厥,亏得宋秉恒在现场做了紧急救护,仪式一结束,顾铭琛便安排人将许曼云护送回家,兄弟四人送别宾客,一切事宜结束顾铭琛伫立在墓碑前任谁劝说都不愿挪动脚步。
迟景然因为锦瑟没有及时赶回来参加葬礼很是恼怒,他隐约记得打电话给她的时候,那小姑娘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几分为难几分不舍的情绪,他明知道她不知真相不该怪她,却由不得还是气愤非常,昨天拨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的手机甚至处于关机状态。迟景然看了看并肩而立沉默不语的顾家三兄弟,第一次觉得自己与他们终究是不同的存在。
回去的路上,迟景然又打了几次电话仍旧没有回音,他偶然瞥到坐在一旁的顾铭琛神态恹恹精神萎靡,平日里惯常苍白的脸颊染着几抹酡红,他下意识的抬手去触碰他的额头,竟然被他冰凉彻骨的手先一步拍下来。
“二哥,你发烧了是不是?”
“没事,回去吃点药就好。”
沉默的车厢里突然响起迟景然的惊呼,惹得前排的顾铭珬和顾铭珩同时回头,顾铭琛只好强撑着坐直了身子。
“铭琛?”
“二哥?”
“我不要紧,只是着了点凉。”
迟景然不相信顾铭琛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探着身子向前嘱咐顾铭珩。
“大哥,路过药店停一下车,我去买点药。”
“是退烧的吗?家里备着,回去我找找。”
“我还要再买一些其他药品。”
这段时间忙于料理顾德盛的后事,期间宋秉恒虽然来过几次却也没有时间去找他询问顾铭琛的检查结果,迟景然多留着心注意顾铭琛自知他这几天胃病犯得勤快,寻常的退烧药自然不敢给他喝,只能找别的理由,幸得顾铭珩没有多问的习惯,又有求必应才应付过去。
顾德盛这突然一走,他们兄弟四个回到老宅,看到家中女眷小儿又不免心酸,许曼云这些天精神体力都消耗极大,情绪又不稳定,宋秉恒跟过来为她注 少量的镇静剂才勉强入睡,顾铭珩和顾铭珬各自带了妻儿妻女回房休息,大厅只剩下了迟景然和顾铭琛。
“二哥,我冲了药剂,你先喝了。”
“先放着,你也上楼。”
人都走光后,顾铭琛便颓然的陷入沙发里抬手捏着眉心,迟景然取了药冲好递至他面前,听着他疲惫沙哑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心疼之余不免心急。
“你快喝药,再要是咳起来又要遭罪了。”
顾铭琛抬起头,眼神略显空洞迷茫,盯着眼前的杯子怔忪了片刻才接过来饮尽,他喝的又快又急像是和自己赌气又像是和别人赌气,不过喝了几口便呛咳起来,迟景然急忙接下他手中的杯子为他拍背顺气,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将刚刚喝下去的药剂吐出来。
“我先扶你上楼躺会儿,好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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