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人、陶人,亦有各色的吃食零嘴。沈白抱了满怀,更是吃了一嘴儿。菀菊捧茶劝道:“公子可别吃了,吃得满嘴都是糖屑,白白教人看了笑话。”沈白就着菀菊的手吃了一口茶,又往嘴里丢了一粒去了核的腌梅子,一面大嚼,一面逼问道:“谁要笑我,谁要笑我!有什么好笑的?”说着扑到菀菊腰间,两手不住在他腋下肋间搔痒。菀菊心觉沈白竟像香雪一团,浑身清柔软香,正觉可爱。菀菊这一愣,倒是教沈白占了上风。一时东躲西藏,菀菊仍不敌沈白魔爪,闹得一身热汗,只得一边喘,一边笑,放软告饶道:“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可停手了罢!”沈白却不停手,只从一边纸包里抓了一把荔枝软糖冬瓜甜条塞了菀菊一嘴,又掀了车帘,从后边搂着赶车的廉姜,喂了他一大块桂花糕。廉姜道:“如今公子把热闹都看了,可要找个安静的去处歇一歇?”沈白道:“可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么?”青蕖道:“我听路上有人说这西门外有一座青蓉山,那儿有个道观,后头是天然凿成的湖,公子正好可以去避避暑气。”沈白一听,遂起了寻幽探秘之心,欣然而往。
待离了西市,人声渐弭,沈白也觉疲累,便躺在车里小憩。朦朦胧胧间,却听虫鸣鸟语,山风幽啸,大抵是到了青蓉山。又盹了半晌,只听廉姜长吁一声,马车到一处碑前停下。菀菊替沈白戴上纱笠,又替他披了湖色折枝桃花素熙纱的披风,才扶着下了马车。山上树木参天,浓荫覆地,端的是一片深幽涵碧,满目滴翠流芳。石阶若雪,苔痕如碧,头顶古木,脚踏乱花,好一个秀美僻静之地。几人拾级而上,转了一处路亭,便见着一道山门。正要进去,却见两边写着一副对联,曰:“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沈白念了两遍,兀自摇头,微皱眉头道:“这里不好。”菀菊扶着沈白,笑说道:“咱们是冲着湖光山色而来,并非什么牛鼻子老道士。红芙已去前边探路了,公子莫急。”走了几步,林壑渐穷,豁然开朗,日光毕现,赫然一个大湖,水色澄碧,寒烟凝翠,佐以烂漫山花,幽微灵秀,又听鸟鸣虫语,宁静滑缓,无不觉灵台明净一片,一身的溽暑浊气也尽消了。沈白笑逐颜开,乐道:“这里好,真是清静,又极美。”信步走了片刻,更见大片桃林,许是因着山气的缘故,竟是到了夏日才开放,满眼的彤霞晓露,灼灼芳华,当真是目不交睫,美不胜收。沈白喜道:“美哉!美哉!世上若真有桃花源,也便是如此了!”说着要掀起纱帘来看。菀菊行到沈白面前,阻道:“公子,不可。”沈白笑道:“这里又无他人,不必避嫌。”菀菊细看四周,近前只是廉姜,青蕖跟在后头,红芙则穿过花丛在前面探路,而杞王的精卫远远驻守,倒也无妨,这才将纱笠小心摘下。
行到近前,玩赏了桃花,又见碧波澄澈,水草丰美,更有小小鱼儿恣意群游。沈白不禁看得痴了,蹲下身去,伸手相戏。小鱼儿竟也有灵性一般啄食指尖,沈白觉得痒,心里却欢喜,仿佛回到了濯香馆一般,欢声道:“菀菊哥哥,你看你看!鱼儿在吃我的指头呢!”回眸对着菀菊一笑,榴齿粲然,双颊晕红,分外可人。菀菊自是伶俐的,立奉了一小包面果子,沈白抓了一把,碾碎了撒到水里。巧的是湖上吹了一小阵风来,鱼食尽扑到沈白头面衣襟上,倒是淅淅沥沥沾了一身。沈白一怔,也不顾身上脏,只舔了舔唇上的糖屑,又笑着将鱼食兜了撒到湖里头,欢喜的看着鱼儿前来啄食争抢,自己衣裳打湿了也不知晓。菀菊在一旁看着,忍俊道:“公子,衣服脏了也就罢了,且用披风遮一遮;湿了可怎么好,不如先去车里换身衣服罢。”沈白却笑道:“有没有别人,拘什么礼数!”菀菊微皱眉头,只道:“只怕着了凉,便不好了。”沈白牵住菀菊衣角,央道:“哪里会着凉,不信你摸摸我额头,可都出汗了呢。”说着抓了菀菊的手就往脸上蹭,却是一滴汗也没有,只是比以往温热许多。菀菊替他抹了抹面,笑说道:“想来出来走走是好的,只是再不能贪玩。”沈白点头若捣蒜,叠声道:“是是是。”倒是一副在陆丘面前的学生模样。菀菊见他耍宝,便伸手在他额上朱砂印子上弹了一下。沈白捂着眉心,笑道:“菀菊哥哥你真坏,竟学起阿彤来了!”此话一出,主仆两人俱是一惊,其中滋味各在心头。
这时,忽听一线笛声悠悠抛来,紧接着红芙一声惊呼,道:“公子,前面水中还有个亭子!还有一人在那儿吹笛!”沈白听了,不禁一喜。未知这知音究竟是何许人也,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回 访幽山巧遇钟子期 起邪心夜鉴白玉瓶上
话说沈白与菀菊主仆二人正于湖边玩笑打闹,无意间道出了华彤之名,不免牵出各自心绪来。菀菊自觉僭越,大是愧疚,而沈白思及往事,别恨离愁俱上心头,不觉握住别在腰间的弹弓,又想起临别前一把胭脂糖,不觉痴痴问道:“也不知白叔叔送到没有,他又吃了不吃?”菀菊窥了沈白一眼,见他痴茫楚楚的模样,亦感酸涩,正想好言劝慰一番,可喉咙却如哽住了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
这时,一线笛声自水湾那儿悠悠抛来,轻明灵透,清越悠然,仿佛作《欸乃》之曲。又听树影间红芙一声欢呼:“公子,前面水中还有个亭子!还有一人在那儿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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