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不过是杯水车薪。昔日隋炀帝三十五万人攻伐辽东,久克不下,何况自己手中的万余兵力。且其中精锐多是骑兵,骑兵冲锋陷阵自是所向披靡,但若要攻克城池,那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因此当禁军统领刘待诏前来帅帐参见滦川公的时候,凌琛正趴在帅案上瞧木图,仔细回忆自己读过的丸都城志等文献,暗诵北魏时幽州太守毋丘俭围困丸都城一战,又思索日间所瞧见的丸都山势,极力想从古籍记载中还原丸都城池地理。这个时候的凌琛是最烦有人打扰的,但邹凯总不好拦住远道而来的堂堂禁军副帅,因此只得把他请进了帅帐。
凌琛听见通禀,不耐烦地从木图上抬起头来,对着刘待诏的行礼问安,只是草草地点了个头,客套了两句。正想要将刘待诏客气打发走算数,不料刘待诏在他说出“将军远来辛苦,自回营休息便了”之前,抢先开了口,问道:
“末将听说滦川公斩使立威,不与高句丽军谈判,可是真的?”
凌琛眼睛又回到了木图上的山峦之上,随便嗯了一声。
刘待诏尽量地舒缓了语气,恭敬问道:“请问滦川公,独孤将军既在城中,为什么不与高句丽军谈判?”
凌琛自他进帐,听见他的脚步声又急又重,就猜着了定是为了此事而来,早有准备,头也不抬地道:“不能与我谈,自要与武德将军去谈。武德将军岂不是更增筹码,在城中安如泰山?”
刘待诏万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平心静气,有理有据的一个回答,与他猜想的滦川公大发骄横脾气,独断专行完全不合,一时间倒有些转不过神来。半晌,才呐呐道:“……那……那高句丽人,有这般好说话么?”凌琛手指划着图上的河谷凹处,漫不经心回道:“你就这般信不过武德将军?”
刘待诏被他僵住,不知怎么回话方好。凌琛早已重新沉浸回自己的战术思考当中去,邹凯走上前来,得体地对刘待诏做了个“请回”的手势。刘待诏虽不情愿,但却不敢多加质问凌琛,又见天色已晚,侍卫们进帐燃烛侍候,只得悻悻地向凌琛平臂行军礼,不情不愿地道了声:“末将告辞。”
他正要转身出帐,忽听帐外脚步忽促,一名侍卫闯进帐来,对抬起头来的凌琛禀道:“世子,丸都城有变!”
凌琛跳起身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侍卫道:“方才斥侯报来:丸都城西北方起火!”
凌琛低头看一眼木图,微微思索,喝道:“备马!唤众将过来!”又对还未出帐的刘待诏道:“刘将军,即刻将造好的霹雳车推到营外,以备不时之需!”
刘待诏听了禀报,亦知是自家将军在城中起事,不敢怠慢,应道:“是!”立刻大步去了。
凌琛手一撑,纵过帅案,边接邹凯捧过来的宝剑往腰中系,边往外走。早有侍卫将“咴咴”嘶叫的坐骑拉至了帐前。凌琛翻身上马,对传令兵们一摆手,道:“叫来听令的将军到护城河边来见我!”说着,一拉马缰,率众人飞驰出营。
丸都城依山而建,护城河亦不是由人工挖掘而成,而是一条天然的河流,在西北壁处淌下山来。因此叫它“护城河”有些名不符实。至少精明的凌琛就将军营筑在了与丸都城相同的一侧,那日丸都城下之战,凌琛偏师强突高固文侧翼,高句丽军便是因为这条河流堵住去路而施展不开,从而导致了大浩军一面倒的胜利。但是现在凌琛率众沿河而上,却也很容易遭到城上弓箭手居高临下的袭击。虽然邹凯细心地令侍卫队全员带上了盾牌,但是大浩军的高级将领们这般亲身前敌侦查,的确也是很危险的。
凌琛显然没有把这些危险放在心上,他策马立在河边一块高耸的岩石上,极力远眺丸都城西北角的天空。那里浓烟滚滚而起,却瞧不见多少火苗。
众将亦在远望敌情,骑营统领古广都道:“现下正是晚饭时节,说不定是百姓举火,引着火烛?”刘待诏立刻顶了一句,道:“那也太过凑巧?”柳承中眯眼眺望天空,道:“这烟黑的紧,大约是引火物多,而火烧不旺——若不及时扑灭,过一忽儿便是冲天大火!”
众说纷纭间,刘待诏急道:“若当真是武德将军起事,我们再无有动作,独孤将军定会全军葬送在城中!”古广都是北平精骑统领,禀性最是凶横不让人,当即顶道:“动作,丸都城四面城门,我军要在哪一门动作?”刘待诏听他口气蛮横,当即大怒,道:“虽不能四门皆攻,但是选取一门强攻,吸引城内守军注意力,也能令独孤将军有转圜之机!”古广都反唇相讥道:“独孤将军在一门战,我等在另一门攻,这样的转圜之机,好叫高固文笑掉了牙齿!”
众将争执不下,纷纷将目光投向最终决策的凌琛,却吃惊的发现凌琛早已不曾注目天空中的浓烟,却是低头看着脚下的流水。众人见状,也好奇地低头瞧瞧脚下综综流淌的河水。此时天色昏暗,已瞧不大清楚河中的波光,刘待诏咕哝道:“水有什么好瞧,救火么——”柳承中却比他细致的多,道:“世子,好似这水……浅了些?”
凌琛听说,道:“你也瞧出来了?”话音未落,便听邹凯高叫道:“爷,小心!”众人便听破空之声大作。古广都手疾眼快,纵马上前,已挡在凌琛前面,挥刀拔开城上守军射下来的数支雕翎!
侍卫们联成盾牌阵形,护送着将领们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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