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名义与朝廷开战?北平府百姓支持我在冬季杀入北戎,缺粮少食,也毫无怨言,北疆靖平无事。是因为北疆人民受尽了蛮子掠夺之苦,信任我凌家御边三十年之威。可是要是我为了自己的妻子,叛离朝廷,引来朝廷大军围剿。以一女而轻天下——难道我要留给我的琛儿这样一个骂名?”
他缓缓地屈下第三根手指。独孤敬烈瞧得心底冰凉一片,央道:“王爷……你跟王妃……都去了。滦川公……那里受得住……”他语气急迫起来,道:“而且,若王爷奉诏,难道朝廷就会放过了滦川公不成?”他盯着凌毅,有些乞求地道:“王爷……你与王妃皆去了……你叫滦川公怎么办?”
凌毅手一抖,洒出了几滴茶水。他放了茶盏,捞起腰间酒壶来,抿一口,晃晃,道:“空了……”他叹了口气,道:“阿妍不在了,这方子我也没心思打理了……”独孤敬烈急道:“王爷!”他哑声道:“王妃之事……末将可去河南道,设法相救……滦川公他……实受不得丧亲之痛!”
凌毅抬头看看他,目光变幻一刻,缓缓道:“逸德,你许久没有在北平城郊跑过马了吧?现下还早,陪我去转转,如何?”
独孤敬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应了下来。
两人带领侍卫出了军府,先至王府。王府内院虽然已经收拾清理过了,但是庭中断折的花木,廊柱上的刀痕,依旧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桩卑鄙的猎杀。凌毅不屑地看一眼山石上的箭痕,道:“这等后宫下作手段,我本以为北平王府是见不着的!”
两人不入内院,慢慢地从西花院中穿行过去。北平王府的几名侍卫不远不近地随在后面,守御周全。凌毅见状,满意微笑,对独孤敬烈道:“你瞧此番动作,却是谁在其后指使?”
独孤敬烈看了北平王一眼,微微蹙起眉头,正在斟酌如何回答。凌毅已经看懂了他的神色,微微笑道:“你当我在为难你么?你是想着:既然是后宫内使出手,又挟持的是王妃,自然是你的姑母独孤太后所为了——你觉得凭你那位后宫争宠一世的太后姑母,有这样谋略天下的手段?”
独孤敬烈皱眉思索,正要答话,凌毅已替他说道:“不错,独孤家不止太后一人——可是你瞧现下这等布局,军政齐备,审时度势精准,若错过此番时机,再也没有扼杀我北平府的机会……天下有这样眼界手段的,不过缪缪数人……你说会是谁?”独孤敬烈哑声道:“我父亲……”
凌毅嗤的一笑,道:“若你在你父亲身边,我倒会作这样猜想。他文事铺陈,你武略精熟,当可谋划得当。可是你……不是一直在琛儿的身边么?”他看着满园枯枝残雪,忽地忆起了秋日时节,自己与儿子在园中漫步,谈论天下大势的那段午后时光。那时秋色如画,心爱的儿子出征在即,意气风发,睥睨天下;如今满园瑟瑟,心肝宝贝却已远在天涯,他赌上性命保护的北平府,现下风雨飘摇……他长叹一口气,沿着自己的思路,对独孤敬烈说道:“你父亲终是文官,军务上没你提点,击杀终不能这般精准——他可以在我与北戎大战之时,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后方;但是这般军政同时逼宫的做法,却不是他能做得到的……”他长叹一声,道:“为梁家的江山社稷计,多少年的兄弟情份,也顾不得了!”独孤敬烈大惊,道:“清河王爷!”
凌毅眼神黯淡,叹道:“不错,将来我琛儿若要纵横天下,必然要遇上他!你说,我能不能交一支疲备残师,毫无后路的军队与我的琛儿?”说着,看一眼呆若木鸡的独孤敬烈,问道:“他手下有一名将领,叫陈昭德的,你可认识?”
独孤敬烈哪能不知是土匪杨天威的化名?当即点头道:“认识,他就是末将荐到王爷军府中作偏将的。”凌毅道:“我已经得到消息:这个陈昭德已入河东道,正以清河王令在河东道军府整肃府军……”独孤敬烈急道:“滦川公对陈昭德有大恩,陈昭德万不会……”说到一半,却滞住了,世间恩将仇报之事,难道还少?他看着北平王,不言声了。
凌毅却道:“果然如此,难怪三郎会派他过来——这是他为我的琛儿留的一道生门!”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独孤敬烈,道:“瞧吧,陈昭德密送过来的。”
独孤敬烈抽出信纸。杨天威不曾读过多少书,信写得文白夹杂,道:“北平王爷敬启。昭德受滦川公深恩,无以为报。今冒死密告,朝廷御史已有密折,弹劾滦川公通敌卖国。如今滦川公危在旦夕,非离北平府不可,末将甘以性命护滦川公平安。求王爷与滦川公好好思量。”
独孤敬烈气得连手都在抖,道:“他……他们便是要诬陷滦川公,也不能这般空口说瞎话!”凌毅看着他,叹道:“哪能是空口?你父亲手里,有一封琛儿亲手画的地图……上面有温郁渎的结盟御批!”
独孤敬烈惊的脸色煞白,不想温郁渎临死之前,还能送出这对凌家的最后一击!
此时他们已出了后园,到了北平王府一望无际的马场之中。凌毅看着枯草丛生,满目萧瑟的跑马场,令道:“备马!”
侍卫们牵过马来,二人翻身上马,凌毅扬鞭催马,胯下坐骑长嘶一声,直向枯草连天处飞驰而去。
独孤敬烈紧紧跟上。那马场占地极广,因此一大半已在城外。若无外敌,平日里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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