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他们去了那里,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或者…见到什么人…”方槿拈了一指,不动声色地睨着他,“算算日子,等他们到的时候,那孩子体内的蛊毒也差不多该是时候发作了,弃,那可是业火啊…你就这么放心他…”
凌弃咬紧牙关,扑通跪了下去,“主子恕罪!”
“起来!”方槿呵斥道:“你从来便是这般,一稍有过不去的坎,就想用一句‘主子恕罪’草草了事!你既让我恕罪,又真知道自己何罪之有么?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主子…”
凌弃低头不语,方槿知他一向如此,不会说话就不说话,不会反驳就不反驳,不会哭就不哭,不会笑,就不笑。
一切情绪,都由沉默,一笔带过。
方槿叹了口气,亲自将他拉了起来,“罢了,不勉强你,早去早回。”
“谢主子。”
“阿槿!阿槿!”
说曹c,ao曹c,ao到,凌弃尚未离开,那好像永远都无忧无虑的欢脱脚步声便如期而至,方槿连头都不及抬,就被冲进来的小r_ou_球撞了一个趔趄,“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
“阿槿…”段溪搂着他的腰,仰起脖子巴巴地望着他,“我听别人说,万香堂的豌豆黄可香了。”
“嗯,所以呢?”
“嘻嘻…”段溪傻乐了两声,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难得来一次,我…我想吃…”
“吃个屁!”方槿拉开黏在身上的牛皮糖,折扇用力敲了敲他的头,“我告诉你啊,明天凌弃送你走,从哪来回哪去!”
段溪眨着圆杏般的大眼睛,似乎废了很大功夫才明白过来方槿要赶他走,又立马抱了回去,仿佛那纤细的腰肢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阿槿…我不想走…”
“我这可没好吃的。”
“我不吃了。”
“嗬!”方槿难以置信地笑了笑,“这么喜欢这里?”
“嗯!”
“那你自己留在这,反正我也要回天香阁了。”
“不要!”段溪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我不要一个人在这…”
“你到底是喜欢这个地方,还是喜欢我?”
段溪的脸上漾起一抹红晕,不假思索地说道:“喜欢阿槿。”
“为什么啊?”
“师兄师弟们都不爱和我玩…”
“我也不爱和你玩。”
“嘻嘻…”段溪眯起那双懵懂澄澈的鹿眼,“可是溪溪喜欢和阿槿玩。”
“嘁!你是喜欢在我这里吃吧。”
“嘻嘻,爹爹不让我吃太多嘛。”
“你这人就是饕餮,不拦着你都不知个饱,你爹那是怕你撑死!”
段溪难为情地嘬嘬嘴唇,“阿槿,溪溪不喜欢延年楼,大哥不和我说话,小妹不和我说话,师兄师弟们不和我说话,就连爹爹也不和我说话,还是你好。”
“我也懒得搭理你。”
“阿槿…”段溪又往方槿胸前拱了拱,小声恳求道:“溪溪保证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好不好?”
方槿被身上这个小跟屁虫缠得不行,又实在消受不了他每次离开自己时那副垂弦欲泣的模样,无奈只得妥协,戳了戳他的脑袋,轻咳了两声,“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你就给我老实回家去!到时候你爹定会派人来寻你,哭也没用,听见没有?”
“真的?”段溪眼睛一亮,方槿可以确定,这块朽木一定自行忽略了后半句,并且理解成,他至少可以再赖一个月,不过方大阁主也懒得对他多做解释就是了。
“嗯。”
“嘻嘻…”
“下次不许再自己偷跑过来!你蠢货一个,且不说走丢,就算你走过来了,若不是每次都能侥幸遇到天香阁的人,你都不知已经被竹林里的瘴气毒死多少回了!”
“这次是你找我的嘛!”
“顶嘴?”
方槿一瞪眼,段溪马上慌不则乱地摆摆手,“不不不,我知道了,阿槿,你别生气…”
“叫我舅舅!”
“哦。”
“叫啊!”
“阿槿…”
“笨蛋!”方槿扶额,瞥了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凌弃,勾了勾手指,“弃啊。”
“主子。”
方槿向前倾了倾身,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顺路去万香堂买些豌豆黄,还有栗子糕,有多少买多少。”
竟没有被迁怒,逃过一劫的凌弃迟疑了一瞬,“是。”
“去吧。”
叶儿媚回了京城,只在朝夕之间,兰芳苑便成了败瓦颓垣,昔日的车水马龙风光不在,有的只是守株待兔的重兵和不愿栖息驻留的鸿雁。
当她一身鲜血地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确定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平安无虞时,才绽放出久违了十四年的,真心笑容。
“姑…”
“蒋正,我把那个姓段的狗官杀了。”
叶儿媚只言片语便将一桩轰动京城的血案浅描淡写,她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无关紧要的谈资。
其实她在赌,赌自己没有将快要泯灭的真心错付。
“我给你选择,送我去官府,领一大笔赏金,升官发财,算作前阵子我给你添麻烦的报答…”她顿了一下,如水的眸子如江岸之上的浩渺烟波,“又或者,你和我走,我嫁与你为妻,我们…能活多久,便活多久。”
叶儿媚不再说话,只是良久凝望着面前的男人,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等他爱她,或是等他负她。
赎了十四年的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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