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怎会猜他因着繁羽留下?
都说凡事有因才有果。
是什么样的因,叫他师兄做了这猜测?
他不解又不信,更有些害怕想到那片斑驳雪地。
江慈心心中杂念纷纷,面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寻上宁飞麒时,把人吓了一跳。
宁飞麒见他面色隐隐带青,关切道:“江兄弟可是这几日劳累了?可要请严大夫观视?”
江慈心一听严青名字,心里憋闷一股脑冲了起来,也不管这宁院主一片好心,径自回绝了。
他想,若不是严青,怎会闹出笑话让他师兄知道?若不是师兄知了,又怎会说出这般荒唐猜想?
最最可恶还是那繁羽,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他寻遍言辞,却说不出繁羽错在何处,只是也生了他的气。
他满肚子的不满,东拉三成,西扯四分,余下的三分只好怪自己不争气,为何偏偏对那小倌软了心肠。
江慈心回去一路,抓着头发连连自责,暗下决心,要离那小倌远远的,免得叫师兄误会了去。
且不论江慈心这会想的可是十成十的大实话,第二日起却是当真离繁羽远远的了。
他与欧阳情他们出了别院,打着巡视产业的名头于南霖四处游逛,要引着金银楼的探子过来,也确实没什么空闲再担心别院中的繁羽了。
他们一行人出手阔绰,排场也大,领头的又都是模样出挑的青年人,不必多花工夫,便叫当地百姓都知道南霖别院来了些极为有来头的客人。
三四天来,除了别院名下的产业,也将南霖可逛的地方都跑了个大半。宁飞麒是位口才绝佳的人,引经据典,叫一班随行护卫的汉子听得一愣愣的。
午时,宁飞麒引欧阳情他们至城中最为出名的福瑞楼,摆了酒席,众人吃喝尽兴不提。欧阳情功体缘故,只饮了茶,用了些饭菜。江慈心也似不怎么精神,略吃了两口就道席间闷气,要下楼走走。欧阳情点头允了,他便连楼梯都懒得走,提剑从窗轻巧地一跃,如燕子一般飞了出去。
那些饮酒的旁人见了江慈心潇洒身形,都拍手叫好。
只见这英俊儿郎将席间喧闹一股脑地甩脱,足下轻点借力,已经飘到长街的另一头去了。
他昨日睡得不佳,翻来覆去至深夜才得浅眠,故对着满桌油腻酒菜没什么食欲。顺着长街走了两步,才略好了些,见两边摆着些小摊,就边走边看地入了间点心铺子。
摆着的都是些白白嫩嫩的蒸糕,上头捏着些绿的叶,红的花,很是精致可爱。江慈心挑了个一咬,里头半软甜沙就流进了嘴里,甜味不厚重,还和着些青草香,吃在口中半点不腻。
江慈心面色稍霁,搓掉指尖的糖粉末,想着晚些时候看景时能吃,就又指了几个,叫店家包起来。
又想起好似有这么个人也挺喜欢吃甜,他见过他吃金丝糖来着。
江慈心微一恍惚,甩甩头,又冷了脸。
他这几日都不曾与繁羽打过照面。其实繁羽眼下暂住别院,自觉给别人添了麻烦,很是谨慎守礼,在自个那处院子里安稳养病,绝不乱跑。若非江慈心找上前去,两人是碰不到一起的。
江慈心日前打定注意要离他远些,自然不会再去探望,故而两人这四日来,未曾逢面不说,连近况也是不清楚的。江慈心是有心不愿知道,于是连随口一问病情的事,都省下不做了。
他想,那小倌人在别院,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错待他,毫无动静才是常事。
江慈心驱散脑海里浮出的无名烦躁,提着盒子走出铺子,漫无目的地在街边又逛了一会。时而驻足看人卖艺,又于一处木雕小贩前看了会。那手艺人摆着些猪牛马羊的小摆件,还有些是神龙仙人的样子。手艺人掌中正雕着个小兔子,一边围着几个小孩儿,对着小玩意儿探头探脑。
江慈心也上前看了看,虽说雕工算不得绝佳,可也算神气活现,角落里一匹手掌大的小马更是眼熟异常,与他那匹黑马很是相似。
正想拿来观视,听得一声中气十足地喊声:“江大侠!”
江慈心回身一瞧,原是那酒楼里人吃好了,正探身叫他,于是应道:“就来了!”
他们面上是打马赏玩,四处风光,暗中收集的消息却从未停歇,正欲放个空子给金银楼,就选了处半日即可回转的山亭而去。
几人拍马在前头,后缀着七八名高大壮硕的汉子。
道古亭在南霖郊外,山腰之上。有前人所留碑铭,可与景同观。
这处清净之所,今日却是定要染上风尘了。
欧阳情与江慈心坐于亭中,一派悠然,宁飞麒持扇远望,唇边一抹笑意逐渐加重。
“来了!”
他清声一喝,山林中沙沙作响的风声遽然一停,十几名黑衣杀手显包围之势出现在四周,将他们隐隐困于此处。
别院护卫也拔刀而立,刀剑出鞘声接连而响。
“金银楼伶仃客前来指教。”
杀手中以一名独眼汉子为首,握一把弯刀,发声之刻即引人杀来。
江慈心斜睨一眼,动都不动,冷笑一声:“才这点人,金银楼还真是小看了我们。”
说罢一拍石桌,桌上无暇剑已然出鞘。
“终于来了。”
欧阳情也摆袖立身,周身真气一凝,自成无人可破的气罩。
“今日庄主亲临,”宁飞麒展扇一笑,墨玉扇骨光华一现,“我别院之人可要好好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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