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临阙不愿意。他不相信命数是注定的,所谓注定不过是软弱的借口,不甘心,便该使己畅快,没有的东西,便要去争,即便是旁人的,抢到手,拭去血污,就是自己的。不争夺,什么都不会有。
没有一个好母亲,便去寻一个好母亲,没有权力,便去争得权力。
一步一步算计下来,总会如愿。
可他遇见鹂语,留在身边的时候,他不珍惜她,可为了那个位置亲手将她送出去之后,反倒怀恋起来。寻了机会入宫,他想要见一见这个安插于他皇兄身边的棋子,可是出乎他的预料,鹂语竟想要脱离他,得到自由。她恋上那个牢笼,恋上为人母的感觉。
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他的,而金銮殿上的那个人,却能够稳坐至高无上的位置,连同鹂语,也被那人抢夺去。
世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他恨,恨鹂语,恨皇兄,也恨那一个位置。
是那个位置令他深陷,令他失却鹂语,令他看清自己无论如何都争夺不过皇兄的事实。
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抓不住的可怜虫。
兴许撇去这些,他是恨自己,可这是不能承认的事情,若判定自己有错,那么一步步拼杀的来路,算是什么。
他的恨意一天深比一天,然而面上却是不变的温柔神态。
遇见苏玉阑,应当是在那个时候。
大雪纷扬的冬日,天地皑白一片,苏临阙看见那个蹲在地上堆雪人玩耍的孩童。那样的任性,觉察有人走近,便回手掷来一团雪球。他避过雪球,走近了,看见那孩子肖似鹂语的眉眼,那么干净,那么漂亮,撒起娇来,语调软软,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他喜欢苏玉阑,便会想办法令苏玉阑也喜欢上他。
一次次的遇见,聊天,亲近,加上一些精心挑选的礼物,足够让一个天真孩童对他产生好感。带着苏玉阑出了宫,看尽有趣的物件,尝尽可口的吃食,最后拥住小小的少年,看夜晚绽放的烟火。那个时候苏玉阑紧紧攀着他的脖颈,亲昵地偎在他怀中。骤然绽放的烟火映亮了少年的眼眸,他看见苏玉阑面上漫起浅淡的粉,轻声的呢喃只二人听得:“最喜欢六皇叔了。”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情景。
若是梦境永远停留在那里,该是个美梦,然而梦总会继续做下去,曾经做过的事,在梦中,一一重现。
他没有珍惜苏玉阑的懵懂爱意,任由彼此产生隔阂,相距愈来愈远,再一次相遇,已然注定彼此不得完满。
逼迫,伤害,一切都是他亲手做的,是他亲手将苏玉阑一步一步逼至崖边,灭却少年心中爱意,只剩厌恶憎恨。
是他自己做的,后悔无用。
起初,他只是将苏玉阑当做鹂语的替身,然后时日久了,他发觉玉阑并不十分像鹂语,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死者已去,他寻不到了。留住苏玉阑,不过是因为鹂语,然而他对鹂语的执念渐渐淡了,却为何仍令少年留在自己身边。
他向来不做蠢事,这一次,却为何要为自己留后患?
明了自己的心思时,一切都已太迟。
没有回头的余地。
有时候他会想,若能回到多年前那个共赏烟火的夜晚,他一定会好好地待苏玉阑,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又恰喜欢自己,一切该有多么合宜,他会将那个少年捧在手心疼宠,江山,权力,都算得了什么,那些东西不如苏玉阑的笑容更醉人,当时寻常,如今却是求而不得。
可一切不过妄想,彼此早已错过去,他从来都是慢了一步,苏玉阑喜欢他时,他只想着鹂语与权力,待到苏玉阑憎恶他,彼此只得毁灭结局,方后知后觉地喜欢上那个少年。想拥抱,想呵护,可也不过是想想,他杀了少年的母妃,单是这一条仇恨,便注定不能相伴。
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扭转仇恨,便只能加深,他只能看着苏玉阑一日比一日更恨他,看着他喜欢的人,同旁人牵扯出纠葛。
心中的酸涩,是不曾有过的。
反正总是那样的结局,有什么办法。
于是他终于明白,并非所有东西,都是能够争夺的,至少心不是,他将苏玉阑的心弄丢了,再如何,不过抢来躯壳,那颗心,不是他的了。
是他亲手弄丢的。
其实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意思,得知苏玉阑下毒的时候,心中并没有预料的气愤。这很好,一切都结束,苏玉阑带着恨意,他带着恋慕,彼此都自在。
一开始就错了,便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苏玉阑痛苦,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最终的了结,比他心中所料要更加决绝。金镯,怎样戴上,怎样摘下,苏玉阑服下□□,生命消弭之前,却说了那样一段话。
最爱的,剥夺去,最恨的,留给他。
剩余的生命里,他只能守着这座宫阙,守着之前求而不得如今恨之不去的权力。
真是狠毒的报复。
他任由苏玉倾将那个人带走,玉阑一生不得自由,如今死去,便给予些微自在吧。
登上那个位置,一天一天熬下去,只是盼望着死去。
这样活着,不如死去。
再多的画像换不回心上人的生命,再多的纪念不过徒增伤感。
其实离死也不远了。
若是死去,他要用那只金镯,那幅画像做陪伴,墓穴里那么冷,那么寂,若是没有这些念想,该是苦痛。
苦痛,自作孽似的苦痛。
无法回头,便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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