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来拦着你参加党争的。这个东西是拦不住的。明君在位,悍臣满朝,制衡往往是好事情。咱们关上门讲话,我还盼着党争来得紧张点呢。张阁老宋阁老都是很有能力的人,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或者说,现在不是你上的时候。”
汤韫子微微抬头看我,日光透过窗棂投到他脸上,把少年人长长的睫毛亮亮的双目软乎乎的嘴唇都打亮。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跳火坑。我想去问问你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连你都拉去凑人头。”
汤韫子慢慢眨眼,目光放低,看我捏着的,放在腿上的瓷杯,“没,是我自己愿意的。老师是拦着我的。”
“那还算他有点良心。既然你决定要站队,那就听指挥。好好干的话,迟早会有需要你的地方的。”我说着,觉得又心疼又难过的,没忍住还是加了一句,“顾好自己,凡事多想想。”
大概说到这儿他就该知道了,我并不是因为想要死缠烂打才磨得他跟我一间屋子办公的。我是真的很担心这个热血小年轻啊,我真怕他出事。
“知道了。这次,谢谢赵叔叔。”
“算了,谢什么谢。”
谢什么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起身,向着我桌子的方向走过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扭头问汤韫子:“你是不是很烦我啊?”
汤韫子没反应过来,“啊?”
“觉得我是个坏人?”
“没有。”
“有你这句话,”我笑了笑,“就够了。”
蒋焕的第三家酒楼开业,赵季黎作为家属,我作为家属的家属,都来参加仪式。
“没想到蒋老板生意做的这么大?”我忙着吃红烧鱼,嘟嘟囔囔含糊不清地跟季黎絮叨,“他今儿那身衣裳一穿我还真是不敢认,这还是那个为了抓猫爬到咱家房梁上的小胖墩儿吗?真是,一表人才啊。”
季黎颇为得意,“那你看,我相中的人还能有错。”他沉迷在蒋焕浑身散发的光芒里不能自拔,根本顾不上吃饭,我这碗米饭吃完了,又去吃他那碗。
季黎的长相,用老相好儿的话来形容就是,非常媚气。我长得要说还勉强带着点官架子的话,季黎应该就只能当个歌舞坊负责人一类的,一拍手身后就噌噌噌站出十几个赤膊肌肉壮汉的那种——当然,好女色的想到的可能是十几个穿着非常少的极具异域风情的碧眼女郎。
季黎的眼里是时刻都闪着光的。年轻时候闪着纨绔子弟的光,现在——当然他也才三十出头,还勉强可算纨绔子弟,现在则是稳定了许多,遇见了小胖子蒋焕之后,他这眉梢眼角便不再轻佻,从此千万风情就只向一人说了。
也是幸亏我们爹妈死得早,我不成亲还好,要不然就他跟蒋焕住一块儿这档子事儿啊,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想到这儿我倒觉得自己还是个非常开明而且合格的大家长的。
蒋焕敬酒到了我俩这个小偏桌,走到季黎那边掐了掐他的脸,季黎伸出胳膊去环他的腰,又在蒋焕圆圆的肚子上蹭脸。
我全程看得面无表情,心里却波澜起伏。
蒋焕笑着敬我:“哥哥以后常来。”
“我一个人可吃不了多少。”我端杯,“祝蒋老板生意兴隆。”
蒋焕装作很发愁的样子,“祝哥哥点什么好呢……”又是忽然想到了的样子,“不然就祝哥哥心想事成吧。啊季黎你说呢?”
“直白点,祝他能把小汤弄到手吧。”季黎还是不放手,跟蒋焕俩人粘在一起,看得我好嫉妒——他本来也是这样粘我的。
“你俩啊,合起伙来挤兑人。”我又是气又是笑,喝了一杯。
隔壁桌嗓门很大,我刚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把他们的家庭状况摸个门儿清了。
这会儿在说山贼的事儿。
季黎和蒋焕去后堂腻了,大概是怕我孤单,蒋焕特意又给我上了几道菜——哼,他们这样是堵不住我嘴的。
但是这个螃蟹是真好吃。
我细细地掰螃蟹吃,手上划了口子尚不自知。一方面是螃蟹好吃,另一方面是隔壁说得实在热闹。说那山贼是某地某帮的分支,领头的贼人武功高强,几个州府都耐他不得。
我拧掉一个钳子,默默地想,这不是山贼,这是造反吧。
又说这伙人最近流窜到了青曲附近,专门绑肉票换钱。钱送得就算是晚了那么一会儿,人质也会被撕票,最次的也是丢胳膊少腿儿。还说那山上有个女大王,有的年轻公子,长得再俏丽些,就会被她强拉去洞房。
嘿嘿嘿。
我和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汤韫子永远神出鬼没,我光顾着低头扒螃蟹,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直到他叫声赵叔叔——我脸上还留着刚才的……呃……□□。
“啊?你也来啦。来吃螃蟹。”我招呼他,这才感觉手上的口子钝钝的疼,翻手来看,深深浅浅的扎了不知多少下。“诶哟。”
拦不住我吃。
我又抓起一个,抬头问汤韫子,“你爹呢?也来了吗?”
“他喝多了,先走了。”汤韫子也拿过去一只,他家是南方的,掰个螃蟹驾轻就熟,不耽误聊天,“赵叔叔您停一停,我帮您扒。”
接受到来自暗恋对象突如其来的关心,我忽然体会到了人间的温暖。
是的,人间有爱。
“我这都是气的。”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汤韫子笑一笑,露出几颗小白牙,也不看我,“怎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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