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烧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意识已经渐渐离他远去,顾也凡沾上枕头就闭眼睡了过去。他用最后的理智,支撑着自己和屋子主人打招呼,喃喃地说:“晚安。”
困极了的声音从鼻腔里冒出来,仿佛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沈竞溪正低头端详着他的脸,听见这句话一怔,随后笑了起来。
“早安。”
他的话没能传进顾也凡的耳朵里,这位虚弱的病号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去见了周公。
他太需要一场彻彻底底的睡眠了。
鸠占鹊巢,鹊甘之如饴地……下楼睡沙发。
他下班就是凌晨,为了找人奔波了一宿,这会儿去洗个澡,稍微眯一会儿,又得跑去公司,睡不睡床都无所谓。
顾也凡毕竟是客人嘛,哪能让他去睡积灰的客房呢?
沈竞溪这样安慰着自己。
……
不久之后,天光乍亮。
h市的另一边,顾也歌被送去了考场,右臂吊着刚打的石膏。不知道是不是说好的,高考的日子,日头都有些毒辣。
热气驱散寒意,将大地变成蒸笼,每个匆匆赶路的人都是笼里大小胖瘦不一的白皮包子,受着热意的煎熬。
陪伴她的男生在送完她以后就上了出租车,穿过几条街,直到在一幢高耸的商用办公楼前停下。他结了车费,下车看了眼房顶。
阳光在玻璃外墙上凝成了花,强烈的光线仿佛要刺伤他的眼睛。
……看不见。
这男生夸张地做了个叹气的动作,显得很是无奈,不过随后就振作精神走了进去。
现在是工作时间,员工都在楼上忙碌,宽敞的一楼大厅没什么人。
一进门,先被冷气铺天盖地吹了一脸,男生甩甩被吹乱的刘海,稍微整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走到前台,对前台小姐笑了一下:“您好,请问沈老板在么?”
见到有访客上门,前台小姐迅速摆出一副职业化的微笑,声音轻柔:“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男生抽了抽嘴角,带着点不情愿的忸怩,“我就想问问他来了没,他要是来了我再给他打电话。”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继续微笑着问他:“请问是找三少吗?”
“对。”那男生点点头。
“三少的话,今天还没来。”前台小姐说。
男生对此好像并不感到意外,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他又问道:“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来么?”
“三少每天的时间不固定,不过,他从来没有十一点前来过。”
……好吧。
也对,听说沈竞溪最近一段时间都工作到凌晨才走,怎么会大清早就来。男生看了眼时间,此时距离11点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企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那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
前台小姐没有满足他的幻想,她微微地笑着:“不行,先生。这里没有地方给你坐。”
……
唉。
林徵奇垂头丧气地走出大楼,几分钟以前的心存侥幸早已烟消云散,他就知道这个时间沈竞溪肯定没来。但从顾也歌的考场直接过来,比他回家以后到下午再过来要方便得多。
他哀怨地看着自己手机通讯录里沈竞溪的号码,思来想去,还是只敢发条短信过去。
这个时间,沈三少多半在睡觉,林徵奇可不敢打电话吵他,只好在附近等了三个多小时,这才看见沈竞溪的车姗姗来迟。
沈竞溪没想到会碰见林徵奇,他因为照顾顾也凡的缘故没睡多久,脸色有些发白,没想到林徵奇的状态比他更糟,此人眼圈青黑,眼见着要睡过去了,站在他面前眯着眼睛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沈竞溪想了想,对林徵奇的尿性作了一个简短的分析,挑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原因问,“又打通宵游戏?”
“不是,”林徵奇打了个哈欠,“上去说?我需要个椅子。”
林徵奇的游戏工作室是沈竞溪私人的投资,没跟家里说,因此他也不在沈氏买下的这幢办公楼里上班,没有门禁卡,前台也不认识他。沈竞溪不来,林徵奇上不去。
他在附近的咖啡厅里坐着等人,时间一长就差点睡过去,这会儿正好是最困的时候,让他站在楼底下和沈竞溪说话,一定会倒下的。
沈竞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将人提到了顶楼。
好在他办公室有张沙发床,林徵奇欢呼着跳上去,强打精神,回过头问沈竞溪:“空谷在你那儿啊?”
沈竞溪开机的手顿了一下,很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送五月去医院了,刚把她送去考场,来帮她送东西。她爹真是狠,我看她搞不好要去复读。”林徵奇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东西来,“喏,空谷的手机和钱包,证件都在钱包里。”
沈竞溪接过那两样东西,皱着眉头,“怎么回事?昨天他妹妹不是说没事么?”
“她说没事就是有事的意思。”林徵奇耸耸肩,“好像是说她爸拿棍子打她哥,她伸手帮她哥哥挡了。医生说是骨折,不算很厉害,送医也及时,接了骨头好好修养能完全康复……真是剧毒啊这个人,挡棍子还拿右手挡,你看这下废了,今天是她高考第二天,我看她那手写不了几个字。……诶,溪老板,你知道空谷到底犯了什么错,能惹得他爸拿棍子打他?”
沈竞溪被顾也歌的英勇事迹呛了一下:“……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五月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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