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朗声问那班衙役,最近可有偷婴贼的动静。
场面一时热闹起来,有答他的,亦有彼此间聊起来的,说的正是何许人管辖处曹家孩子被窃一事。
“听说当地捕快接了那案子,但未追到贼人,还受了重伤,”一个中年捕役愤愤地说:“那女妖,若是来咱们这犯事,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老哥知道是哪个伤着了?”
“哎,这咱们就不知了,二爷见谅。”
铁手沉吟一会儿,道了声谢,和追命又带着阮宓秋走了。
受伤的是何许人吗?他又是如何受的伤?
***
铁手心里有事,走路也没注意,反正追命走在后面,真有什么不对,那人可比他反应敏捷。
他正想着,忽觉后腰让人轻轻一扯,于是即停,抬头一看迎面有个老人家两眼放光地奔着阮宓秋就来。
铁手暗暗运了气,追命也悄然挪至阮宓秋身侧,以防那人猝然发难。
来者看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但也有可能就是那隐形的第三凶手,要杀阮宓秋灭口。
铁手追命一直认为杀害卢家十二口的该是卢长生的相识,或者是知晓阮宓秋的救人计划,暗中协助抹除痕迹,或者就是个仇敌,本也打算借机杀死卢长生,碍于阮宓秋等人来到,只好先毒杀卢家下人。
可要是仇人,平日即可行凶,又不必非等到铁手追命盯上这事,自找麻烦,是故他们推断,这人恐怕不仅是卢家旧识,还有不小几率知晓卢长生平日所为,的确打算救他。
但是郑乐临时变脸,非但卢长生没救下,还把几人间的平衡打破,使得合作的关系顿时不稳。
如今阮宓秋又给捉住,这隐形人为了自己不被供出,极有可能对她下手,一旦阮宓秋身死,卢长生众多事情的知情人就他一个活着,证据亦未够,他或许就获不了罪。
没有罪名,抓他无理,除非直接杀了他。
所以这人若来杀阮宓秋,必是抱着极大的决心和气势,非要她死不可。
她不死,他死的机会就多了数倍。
冲过来这喜不自胜的老人家会不会是隐形凶手呢?
——可惜。
*
“六姨奶奶?!”
那人几乎是扑向阮宓秋,颤巍巍捧住她两手喜叫道:“你还活着啊!”
阮宓秋不露声色地将手抽出,脉脉斜了一眼铁手。
老者也看铁手,稍一迟疑忽然像丢块火炭那样松开阮宓秋,口里直道抱歉。
“哎哟,对不住,年纪大了看不清人,惊扰了老爷夫人,对不住对不住。”
这老家人低着头匆匆走远,阮宓秋忽然发现追命也不见了,她笑了笑问道:“二爷,我做过邻近泉帛山庄莫逸的妾,那老伯以为我又嫁人,想帮我掩饰,就不必劳动三爷再去跟踪了吧?”
铁手亦笑了笑,忽而正色沉声道:“那人腰带、衣襟、袖口、鞋后跟上都有金银线绣的刀币纹样,想找他大可以去泉帛山庄,倒是你,故作姿态要他误会,是有什么不愿我们知晓的事情?你既说是卢长生的妻子,怎么又成了泉帛山庄六姨奶奶?”
阮宓秋秀眉轻挑,像在说别人家的事:“老爷死后,我还未来及换衣,大奶奶就将我卖回妓馆了。”
——卖回?
铁手又细细想了想老家人刚才的话,疑惑只越来越多。
——她究竟是什么人?又经历过什么?
答案肯定不在手边,铁手只能寄望于远在京师的那个人尽快找到他和追命需要的信息,也许还能一并送来些出乎他们预料的惊喜。
毕竟那个人是他的大师兄。
无情。
***
追命方才蓦然跑开便是去找神侯府留在广霁的人手,要他们送信回京,托无情查些事情。
阮宓秋竟和泉帛山庄有关联,而现在还有个尚未知面目的凶徒在暗处,看来他和铁手揽上身的就不是什么普通贩卖少年的案子。
他们如今陷在这里,肯定不比大师兄在外看得清楚透彻。
追命想着走着,在路过一间医馆后忽然加快了脚步。
他在常有老店的客房里找到正在吃饭的铁手和阮宓秋,拿酒葫芦一挡面孔,张嘴不出声地说起了话来。
阮宓秋仿似老僧入定,追命只做口型,铁手亦无声,那两人瞒她,她看起来也不屑于去听。
“你道我路上看见谁了?”
铁手转转眼珠,以传音入密的功夫猜道:“莫不是?……他往哪去了?”
追命指地。
“楼下那间房。”
常有老店和旁的酒楼不同,吃酒地方不大,住人的空间却足,外乡人来了广霁,多半要住这。
铁手闻言轻笑,又道:“你是不还得去巴廿子那跑一趟?”
追命摇摇头,把酒葫芦移到嘴边喝了几啖,伸伸懒腰打个酒嗝,懒声道:“那倒不必,已经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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