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凑近仓库,隐约听见嘶吼声——仿佛音乐厅的音效般,在整个仓库内响起。
“啪……”
铁质横栓掉了下来,铁门一推就开了。
真奇怪,门是只能从外面栓上的类型。
里面……关着什幺吗?
甜甜想到了早上的花豹,有些谨慎地推开一点门缝朝里张望——一片漆黑,只看到回形的走廊围着铁栏杆。
甜甜推开门走进去,发现仓库有负一层,他眼下站的走廊,其实是中间被挖了深坑的地面。
天窗的光微微地亮着,室内一片昏暗,但是待久了还是可以看清大概。
“哈……!”威胁地发出气声的嘶吼的是一头成年花豹,持着反光的匕首靠着墙勉强站立的是……
突然,场中的花豹猛地奔跑着向少年扑去,而原先看起来虚弱无比的少年不仅没有闪避,竟然正面前冲,借助惯性,铲地滑行,正好从花豹身下掠过,就在人与豹交错的一秒,手中的匕首猛地捅出。
花豹发出哀鸣!
甜甜倒吸了口气,像没头苍蝇似的绕着栏杆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可供上下的道路。也许是因为转换了角度,一时间底下的打斗变得干不清楚,只听见人和野兽的喘息声在腥臭的鲜血气息中此起彼伏。
甜甜找到了绑着粗麻绳的木桶,从那难闻的气味中可以判断,这可能是用来搁放食物甚至排泄物的。
甜甜将绳子绑在铁栏杆上,顺着麻绳滋溜溜地往下滑,大腿内侧磨得火辣辣的。
“噗嗤——”
等甜甜握住腰间的军刀将其弹开后转身,正看到被猛兽逼到死角的少年一刀扎进猎豹的眼窝——动物的头骨一向都是很坚硬的——用力搅动着。
他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踹了花豹一脚,踉跄着才勉强站稳。
那个少年抬起血迹斑斑的脸,用尚带着杀戮余温的眼神瞅了甜甜一眼,便摇摇晃晃地向花豹走去,跪伏在花豹的身边,低头啜饮野兽的血液。
“咕噜咕噜……”
甚至因为急促,过于仓促滚动的喉结下发出了响亮的吞咽声。
花豹的皮肉难以切割,他急于吞噬,从伤口中撕扯出肠子割断塞入口中,咽喉间发出滑腻的吞咽声。
……仿佛饥渴了三天三夜的人,甚至不给自己呼吸的时间。
……蒙……战?
甜甜的脑子空白了一下,他捂住自己的额头,终于‘回想’起来——毕竟他并不是亲身经历原蒙恬的整个童年——将蒙战解救下来,带回住宅的‘自己’,因为蒙子衿刻意的安排,而很快就把蒙战抛在脑后了。
毕竟只是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是忘性大的年纪。
饥饿的野兽,饥饿的人……用这样斗兽场的方式训练蒙战,蒙子衿到底在想什幺?
……不,甜甜也许不知道,但甜哥应该是知道的。
把他培养成的未来的毒枭,培养成得力助手,培养成卖命的走狗……挡在蒙家前方冲锋陷阵。
恬是安然,战是斗争。
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两个孩子不同的未来。
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把蒙战带回来,哪怕是随便找个人家收养他,也比现在这样好……
甜甜站在一边看着像野兽一样撕裂、吞噬野兽的蒙战,他破碎的衣服露着一道道或陈或新的伤痕。
“喂,”甜甜喊了一声,进食的蒙战抬起头,潦草的刘海下,一双锃黑的眼睛,仿佛已经不认识他般冷酷地凝望着。
甜甜看着他道:
“逃走吧。”
*
“翻过这座山,就是一座新的城镇……”
黎明时分,山头已经微亮。甜甜喘着气,脱下自己,拿出里面另外装满值钱玩意的不起眼的布包拿出来——金币、怀表……都是蒙恬过节收到的礼物或零花钱。
“这个带上。”
他踮起脚有些吃力地帮蒙战把布包系在肩上。
“里面的东西,不能被人看见,最好藏起来,每次只能拿出一点点。”
甜甜嘱咐道,“还有,保护好自己,不要攻击别人……如果别人先出手,那就还手吧,但要是对方已经停止了伤害你,你也要停止。”
蒙战低头看着甜甜,此时的他长开了,身子骨舒展开去,已经比甜甜高了许多。
两年,那是这个梦境距离甜甜上一个梦境的时间。
就好像“他”整整把蒙战抛弃了两年一样。所以当蒙战冷酷地看着他的时候,甜甜的心里只有抱歉。
把一个人从腐烂的生活里拉出来,然后丢入了地狱……真是太烂了。
整整两年,像牲口一样,在利齿下挣扎求生。
甜甜吸了口气:“……反正,你要是讨厌我,也没办法。”
蒙战拉开褡裢的缝,看看里面的东西,又看看甜甜。
在那张野蛮、麻木又冷酷的脸上,出现的困惑与犹豫,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拥有人性的兽类,而非带着兽性的人类那样。
从小就孤独地过着囚禁般的生活,而后又经过了两年与野兽共生的状态。对他的智力和人格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同一句话的意思,他需要听很多遍才能理解。
同样的,无休止的竞斗,让他本就充满敌意的个性,从防御型转变成了攻击型。
只要看着他的眼睛,人们就会觉得,仿佛有野兽在轻轻嗅着身体的味道,在判断这是同类还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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