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面的一具是一个中年人,长相被血模糊不清了,腰上挂着别院的令牌,被一把匕首从后穿心。
中间那一具是一个妇女,有些微胖,肠子被人刨开,内脏撒了一地。
剩下两具则是一男一女两名侍童,年纪轻轻,苍白的小脸上已无血色……他令人将其搬开,将奄奄一息的祁王从尸堆里挖出来,抱在怀里。
与那两位年近三十的皇兄不同,祁王的生母地位低下,生下他后便难产而死,皇帝好权,并不想要太多儿子,于是祁王从小就被养在这偏远的殿中,几乎极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如今祁王不过刚满十三,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此时闭眼靠在他怀里,轻的近乎毫无重量。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祁王还活着……像是狠狠松了口气,他抱着浑身是血的五皇子离开这间屋子,下属上前问如何处理那四具尸体,想起这四人为保主子不惜以身体遮挡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厚葬。”
整个宫廷内一片血腥,唯有先皇所居住的养心殿还算平静,那两位皇子互斗,到底没人打破父皇的安宁,如今他却抱着昏迷不醒的祁王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又小心至极的放平在榻上。
将厚重的甲胄暂且卸下,他搓了搓沾着血沫的手心,小心翼翼的解开祁王的衣带,还不忘吩咐下人,“传太医过来。”
少年人的身子未免太过单薄了些,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下能看见凸显的肋骨,好在褪去这一身吓人的血衣,身上并没有什幺的伤痕,让他松了口气。
自打从军之后他再没做过什幺细致的活儿,如今给祁王换身衣服却是出了一身的汗,眼前的这具身体太脆弱了,像是什幺精致的艺术品,只要他稍有不慎便会弄碎似的。
等姗姗来迟的太医跪在门口,他头也不回,只轻轻替人把被子盖好,“过来,看看祁王陛下的身体。”
说罢便在一旁站着,面上没什幺表情,却逼得人抬不起头来。
五年沙场征伐将他身上年少轻狂的锐气尽数磨尽,余下杀气内敛,带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若不是他面相还嫩,倒真与杨老将军无二区别,甚至更甚几分。
那太医哆哆嗦嗦的诊完了脉,“禀报将军……祁王陛下只是受惊过度,暂且昏迷,除此之外还有些营养不良……都不是什幺大问题,静心调养便好,微臣这就开几剂中药方子……”
“那他大概什幺时候会醒?”
“这个……快则一两日,慢则一周……”太医深深俯下头去。
他闻言却不禁皱眉……如今晋王身死,秦王昏迷,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这仅剩的祁王便成了皇室最后一根独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事的。
他如此想着,忍不住伸手,悄悄握住了少年苍白而冰凉的手指,捂在满是厚茧的掌心。
当年父亲将他从尸山中刨出来,站在床边不眠不休的守了两天。
如今轮到他将祁王自尸堆中救出来,昼夜守候,寸步不离。
直到四日后,那床上玉雕似的少年睫毛颤动几下,悠悠转醒。
他才终于心口一松,单膝跪下,哑声道:“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他这一跪便,久久不曾抬头,直到头顶传来一个虚弱低微的声音,“你是……杨将军?”
那声音顿了顿,“杨将军快快请起吧,你是父皇亲自封的镇国将军,我……咳咳……”话未说完,便被那一声声咳嗽吞了去,他连忙起身,手掌抚摸着少年弯曲的脊背,“殿下慢点说……”
“父皇……咳咳,对了,父皇已经死了。”祁王睁着大大的眼,掌心大的小脸上尽是茫然,“皇兄、皇兄为了王位打起来了……二皇兄想要杀我……咳咳咳!!”
仿佛突然想起什幺,少年人单薄的身体剧烈震颤,单薄的内衫贴合着瘦弱的曲线,他甚至能摸到对方后背凸显的骨头。心中倏然软了下来,他犹豫着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这个刚刚经历一场地狱的小王爷抱进怀里。
“殿下别怕……有臣在,再无人能够伤你。”他有些笨拙的安慰着,摸了摸少年黑长的发,冰凉的发丝划过指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像是被这个不算强壮但很结实的怀抱刺激到了,祁王将脸埋在他肩上,片刻后,一股热流浸透了衣衫,他什幺也没说,只将人搂的更紧。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祁王红着眼吃完他端上来的米粥,靠在床头怔怔出神。
暖黄色的烛光照亮少年的侧脸——他这才注意到小王爷长得极为精致,一双杏眼大大的,里头盛着未干的泪水,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看着少年憔悴苍白的脸,他心中怜惜之情难以言表,可又偏偏不太会说话,只好沉默站着。
直到祁王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发颤,“将军……皇兄他们都不在了,父皇也不在了,那这把龙椅……又是谁的?”
他似乎听懂了对方话中的恐惧,轻声回道:“自然,是殿下的了。”
祁王咬住毫无血色的唇,怯怯地望着他,“那、那将军你会帮我吗……”
这一眼仿佛是要将他的心都泡软了,忙不迭单膝点地,“臣自当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只纤细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头顶,是少年人特有的稚嫩嗓音,“他们都死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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